燕與齊方睦，齊人以燕不虞其入也，將侵之。武安君聞之，走告燕文公曰：齊將不利扵我，公冝謀之。文公曰：寡人所謂𣈆、楚大國爾，齊何能謂？武安君曰：不然也。臣𠹉至豚澤，豚澤之人養蜀雞，有文而赤。翁有群䳜周周鳴，忽晨風過其上，雞𭢾翼諸䳜，晨風不得補去。已而有烏来，與䳜同啄，雞視之，兄弟也，與之下上甚馴，烏忽衘其䳜飛去。雞仰視悵然，似悔為其所賣也。夫巫峽之險，不能覆舟，而覆𪱸平流；羊傷之曲，不能仆車，而仆扵劇𩥵。此無
他，福生𪱸所畏，禍起扵所忽也。文公曰：子誠過慮哉！不聽。未幾，齊果攻燕，取十城。君子曰：蜂蠆且有毒，况上國乎？燕人為不知矣。齊路寢壞，桓公欲新之，召工師翰具材。工師翰伐巨木𪱸營丘山中，若藲若煔，若魄旄，若豫章，無疵，取而泛之河，蔽𣴑而下。工師翰麾衆徒，操□厥𠠇之，運繩尺剫之，閣閣然，槖槖然，聲達乎臨淄之郊。越五月，路𥨊成，桓公環視之，東阿之楹有用樗者，桓公譲工師翰曰：樗，散木也，膚理不審，瀋液弗固，嗅之腥，瓜之，不知所竆。為柣為棖且不可，况為負任噐耶？工師輪對。
曰：臣之作斯𥨊也，嘉木以爲程，文碣以薦址，晝藻以奠井，堅堊以厚墉，陶甓以飾黝，臣竊以為盡善矣。雖東阿之楹缺，以一樗足之，不虞君之見讓也。桓公曰：𥨊之鞏者在杗廇，承杗廇者在桴，藉桴唯楹耳，一楹蠹則𥨊隳，奈何不讓？工師翰曰：臣聞國猶寢也，一楹蠹則無寢。若衆壬進，尚可有國乎？桓公口：不可也。工師翰曰：君既知不可，何為察其小而遺其大也？桓公曰：不知也。工師翰曰：臣請為君言之：擅執國柄者，有雍巫焉；成内食之姦者，有夷皷初焉；長君之欲者，有寺人貂焉；外惡諸侯而㐫徳弗革者，有開方焉。是衆
楹皆蠧矣，路𥨊能獨存耶？桓公悟曰：敬諾。𪱸是觧四子政，而召管敬仲任之，齊國大治。君子曰：工執藝事以諌，忠矣；断而行之者，非勇歟？冝其上下相親，仲業底定。書曰：従諌勿拂，桓公有焉。易曰：納約自牗。工師翰近之矣。楚莊蹻過啇丘之墟，聞司馬鴻氏之妻嬰羙而豔，殺司鴻氏，欀之。未幾，又將室衛人之白閭。石閭冝衛人，不従，引錐自刺，左右奪錐免。蹻怒，欲梟衛人。白閭曰：衛人厚我若此，勿以妾故傷衛人也。泣而徃白問，得幸乆，竟忘衛人恩。己請曰：衛人女弟，瑩容顔，姱𭒢肌。
膚若琢玉，善爲陽阿七盤之舞，翩翻如龍旋，見者欲死。君強委蹻，焉可妻也。蹻従之。瑩至，蹻絶憐愛，瑩終不自懌。嬰則□媚蹻，作狐狗態。蹻或一破顔，輙出驕人曰：主君贈我以笑矣。主君面目有光，唇如繳丹，齒如齊具，音中黄鍾，其羙文夫㢤！悔相従不夙也。雖然，今幸得侍巾櫛者，殆天畀我竉乎？言已，手足皆亂，無主。白閭尤善媚，其驕人，比嬰，有過無不及焉。己而蹻專瑩，白閭甚恚，往詬瑩曰：而溷彘耳，遽忘徳吾乎？不然，何専我主君也！嬰継詈，尤力，瑩起避之。白閭與嬰逐，噪不已。瑩問嬰曰：而昔有良人乎？無也？曰：有。曰：今
何在？曰：人殺之矣。曰：孰殺之？曰：主君也。曰：然則主君而讎也，而弗能報，反争一旦之寵，不亦傎乎？嬰不能答。白閭遽曰：妾夫子固在也。瑩曰：而夫子固在，而心儻未死，曽記泣别時言乎？白閭抱瑩大慟，瑩與嬰亦泣下，不能仰視。君子曰：大侠起南海中，殺人肝為脯，妻其女婦，事與莊蹻正同。南海之人無縳之者，反北面事之，争權而矜寵，己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？蝢國之大夫權聞黄帝與蚩尤戰，製角以象龍嗚樂之，刳桐而髹錮焉，畫爲龍文，日習焉，其音欝紆而逥旋，優優焉，廱廱焉可聽。若能通乎玄潜者，大夫吹向。
南山之湫，以感龍，湫中三足，能聞角鳴，意人將醢，己，呀然號，林木皆動。大夫大驚，謂真龍吟也，走謂公之奇曰：真龍之鳴，業業如靈鼔，前後相續，宛潬不能休。吾向學者，殆非也。請改而習諸，何如？公之竒曰：子所聞者，能也，非龍也。龍之鳴，人鮮能聞。子之角，固偽也。今子又以能為龍，益偽矣。舎偽而學，偽奚擇焉？君子曰：世之法孔子，断断兮自謂得其宗者，若真龍出，嗚則駭矣。
潛溪集
| 传统分类: 集部 | 别集类 | 明洪武至崇祯 现代分类: 文学 | 诗词 作者: 明 宋濂 撰 朝代: 明 版本: 刻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