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慶大衍性豫禪師，本邑吳氏子。明甲申兵變，
族衆被害，師同胞三人獨免禍，乃决志出塵。長字頴初，次字雲松，同叅高峰於五雲，看無夢無想主人公話。是年，峰囑高弟四人將謀退隱，普茶次，謂衆曰：老僧辛苦數十年，𫝆擔荷法門有人，兹後願住山以終吾志。師出衆，厲聲曰：和尙且緩緩，擔荷法門的人未生在。一衆驚駭，峰亦不加責。後所囑四人皆早卒，師掌記室十餘年。峰遷曇華，請𭀚第三座印心。後康熙辛亥，出住長慶。入院，土地𠮥之，無名；卻又有靈訪之，無姓。隨方任運，不離當處，神威遠震。喝一喝，云：道泰休傳天子令，三門內不放出，法堂前草生；一丈外
不放入，法堂前亦是。草漫漫，如何得不生草去？咦！拂袖便入佛殿。雲門要打殺，趙州不喜聞，山僧姑且容伱，向後不得稱尊方丈。據此室，行此令，魔外潛踪，人天聽命，雖是法爾如然，且將揖讓謙遜。還知謙遜的道理麽？我不敢輕於汝等。即曰：請上堂。師至法座前云：高不可攀，低不可越，大如芥子，小似須彌，建立則不攝一塵，掃蕩則遍該法界。且道即𫝆建立的是？掃湯的是？喝一喝，遂陞，拈香云：此瓣香遮天葢地，覆䕃河山，熏之則萬國咸寧歌舜日，煽之則千秋永奠樂堯天，爇向爐中，奉祝當𫝆皇帝萬歲、太子千秋。次
𢫈云：此瓣香恩沾乾澤，德被坤沒，爇向爐中，奉爲滿朝文武、闔國公𨜮、本邑宰官、祗園䕶法，總此一瓣同伸報答。復拈云：此瓣香名不得，狀不得，看破不直錢，鬼神莫能測，齅着祖佛潛蹤，觸之天魔膽裂，爇向爐中，供養現住高峰開禧堂上上三下山本師老和尙，用酬法乳之恩。斂衣就座，白椎竟，乃云：若是第一義，諸佛道不出，萬聖豈能宣？山僧𫝆日明拈出，珍重諸人莫𡚶傳。撫掌呵呵大笑云：會麽？便下座。祇園檀信請上堂，衆方集，師云：山僧𫝆日不解畵蛇𣸸足。拈拄杖一齊打散。師至慶雲，値卓峰和尙三週請上
堂，百千法門、無量妙義，山僧未開口時已爲諸人逗露了也。若能於斯薦得，何須鼓舌搖唇？脫或未然，更聽山僧分明舉似：我卓峰師弟受𢖍伯老人囑付，歷有多年，一片赤心思紹佛祖𡽪猷，千般苦志圖作衆生接引，恒嗟枯藤未握，𡮢懷志願罕酬，其奈天不假年，早歸幻化。即𫝆三載已周，汝等還有知恩報恩者麽？揮拂子，云：孝思展盡無餘事，茶呈三獻勿重斟。示衆：凡叅學人必須放下身心，內外一如，𪗡定牙關、𥪡起脊梁，將各人本叅話頭終朝咀嚼、著力捜尋，切不可將心待悟，倘因循放𨓜，終無到家時節。不見僧
問趙州：萬法歸一，一歸何處？州云：我在靑州造領布衫重七觔。伱看他答的話不着於理、不着於事，妙𤣥無盡，意識卜度他不得、語言比量他不得，毫無一㸃支離，並無一㸃滲漏。汝等直須剔起睂毛，不可在靑州上會、不可在布衫上會、不可在七觔上會，看他一言吐盡肝腸、一句徧該法界，無手人行拳、無舌人解語，泥牛喚雨、木馬嘶風，恁麽會得方有少分相應。山僧不惜口業，即借古人句子爲汝等分明頌出：朝辭白帝彩雲間，千里江陵一日還，兩岸猿聲啼不住，輕舟已過萬重山。撃拂子，云：切須薦取。示衆：近代學
人多執己見爲極則，遇着明𦕨宗師問到他一言兩語，不合他己見便生煩惱。殊不知伱不契處即是錯會處，先聖後聖其揆一也。汝等豈不聞𫝆人不疑古人言句是學人大病？伱看僧問雪峰：古澗寒泉時如何？峰云：瞪目不見底。僧云：飮者如何？峰云：不從口入。僧舉似趙州，州云：不從口入，從鼻孔裡入。僧復問趙州：古澗寒泉時如何？州云：苦。僧云：飮者如何？州云：死。雪峰聞之，從此之後不答話矣。汝等看趙州答的話與雪峰答的話是契合不契合？若道雪峰答的是，因甚後來不答話？可見趙州與人㧞楔抽釘，利害不少。
汝等有出趙州一頭者，方許以己見爲極則。不然，須愼之，愼之。爲高峰老人四九拈香。拈拂子打○相，云：此是老人眞面目，反復從教數不足。即𫝆屈指算將來，四九原來三十六。斷續蟬聲處處鳴，分明唱出無生曲。既無死無生，且道老人在甚麽處？呵呵大笑，云：㗭嚦㗭嚦，𠱏嘝𠱏嘝。爲慶雲法伯𢖍老人五九拈香。五九四十五，大蟲是老虎。吾師而目木天然，覿面分明不可覩。撫掌，云：大衆會麽？分明香在梅花上，尋到梅花香又無。遂插香作禮。舉：馬大師不安，院主問：和尙近日尊侯如何？大師云：日面佛，月面佛。師
云：院主從憂𠢄處置一問，馬師向自在裡答一詞，雖是話出平常，總緣隨時道出，伶俐底檢㸃看。頌云：失覺天明重睡遲，因兹成病惹人疑。一聲問候驚殘夢，𥧌語無端話不齊。舉：一婆子供一菴主二十餘年，常令一、二、八女子送⾷。一日，令女子抱定，云：正當與麽時如何？主云：枯木倚寒巖，三冬無暖氣。女歸，舉似婆，婆云：我二十年來只供得箇俗漢。遂燒卻菴。頌云：浪靜江平莫繋船，花街柳巷自悠然。寒巖枯木三冬煖，婆子那能燒卻菴？舉：僧問投子：凡聖相去幾何？子下禪牀立，師云：這僧問處存路，投子做處無門。雖
然卷舒縱橫，只恐當面蹉過。㨂辨得出，更叅三十年。頌云：扣𨵿便出𨵿，做出在君看。看來猶不是，七九六十三。舉僧問南院：古殿重興事如何？院云：明堂𭺜插簷。僧云：恁麽則莊嚴𭺾備也。院云：斬草蛇頭落。師云：這僧只解向春園苑裡貪賞異草奇花，不解從無形國中抹去水光月色。是以南院有放有收，有縱有奪。且道撥轉𨵿棙在甚麽處？頌云：古殿重興尊貴生，九重深處禁重門。太平只許將軍定，不許將軍坐太平。舉恕中上堂，僧問：如何是最初一句？中云：蝦蟇趕鷂子。僧云：如何是末後一句？中云：老鼠弄猢猻。僧
云：恁麽則七出八沒去也。中云：且莫詐明頭。師云：舉此話也太難。頌云：眞箇老魔王，黑山捉鬼賣。當行遇作家，將貨打賭賽。醜又醜，怪又怪，仔細看將來，都是些兩脚螃蟹。舉聚雲上堂云：出衆者三十棒，不出衆者三十棒。時有僧出，雲便打。師云：聚雲老人布縵天網，設䧟虎機。這僧不顧危亾，未免遭他屈辱。還知有放無收處麽？頌云：春夏纔過又値秋，草花木樹盡𠲒愁。誰知一葉梧桐落，霜露淋淋不放休。師上单次，時有僧遽問：正睡着時，主人公在甚麽處？師以被𢲅面。僧擬議，師掌云：我睡了，誰呌伱問我？問：萬戶
俱開即不問，萬戸俱閉時如何？師不對。曰：萬戶俱閉即不問，萬戶俱開時如何？師曰：這死漢還要第二杓惡水那！僧禮拜，師呵呵大笑。忠州廣積立雪照見禪師。墊江袁氏子，世業儒。師生有異相，志慕出塵，禮弔巖、南浙二師剃落，與高峰有手足道誼。峰主五雲，師依叩𤣥㫖，後歷𦥷龍、曇華，師恒侍焉。一日，峰徴師見諦穩宻，謂曰：古人叅學事𭺾，即思報佛深恩，汝志若何？師曰：得自了便罷。峰厲聲曰：將謂伱是箇人。師趋前曰：已聞命矣。康煕甲辰，辭峰遊雲貴，行化貴州一十五載，歷主數刹，衲子聞風
趨赴，大振聚雲之道。後以掃塔旋蜀，衆請主廣積祖院，次遷龍坪。上堂，拈拄杖云：伸手舉着。顧視云：睜𦕨覻着。卓一卓云：側耳聞着。恁麽道來，錯下註脚。大衆會麽？馬齒牛頭，猪身羊𧢲。上堂，撃禪牀云：𫾣則應，扣則鳴，十分本色。𥪡拄杖云：提便起，放便下，本色十分。曲彔牀頭，勞伊神用。𫝆日見上座，且作麽生擿下？云：來年更有新條在，𢚰亂春風卒未休。示衆，喝一喝云：𤣥要料揀，賓主照用，總被這一喝花擘了也。莫有爲見上座證盟者麽？僧出，喝一喝，師云：我與麽，伱亦與麽。那僧拂袖歸位，師云：還有道得的麽？良久，
撫露柱云：𫝆日機緣，卻瞞這漢不過。小叅，舉趙州訪上下菴主機緣，問衆云：只如二菴主同𥪡拳頭，趙州因甚一肻一不肻？林維那𥪡拳云：這箇亦能喫茶，這箇不止喫飯。師云：且作恁麽道。一僧云：這箇亦能喫茶，亦當吐卻。師云：毫釐有差，天地懸隔。僧云：那裡見得懸隔處？師云：莫吐卻好。僧歸位，師𥪡拳云：只這箇，仁者見之謂之仁，智者見之謂之智。衆作禮，師云：恁麽會又爭得落堂𩥾衆？古人道：即此用，離此用。𫝆日還有覻得着的麽？寒鏡進前云：即此用。歸位云：離此用。師云：不妨再道。鏡云：道甚麽？師打兩拄杖。氷
琢出，師卓一卓，琢云：作甚麽？師亦打。脫穎出，師舉拄杖云：還識這箇麽？穎云：某甲數期抱病，不能答話。師亦打。指一出，師云：道取一句來。一云：𫝆夜十四。師云：明日聻？一禮拜，師亦打。實㫖出，師云：臥具是麻布竹底，意㫖如何？㫖𥪡一指，師亦打。㫖喝，師復打。覺心出，師云：汝試道看。心云：我這裡卻難開口。師亦打。心禮拜，師復打。梵音出，師云：進前些來。音進前，師便打。音禮拜，師復打。貫之出，師云：退後些去。之退後，師亦打。祥玉出，師云：汝見箇甚麽便笑？玉無語，師亦打。玉禮拜，師復打。穎若出，師云：禮拜底是誰？若云：爐中一炷
香。師云：太遠生。若禮拜，師亦打。轉識出，師𥪡起拄杖，識𫝹佛一聲，師亦打。碧松出，師云：𫝆日也要問汝。松擬議，師便打。松禮拜，師復打。省初出，師云：親切道一句。初云：受戒已𭺾。師云：戒箇甚麽？初禮拜，師亦打。渟如出，師云：𫝹佛底是誰？如云：正好𫝹佛。師亦打。應天出，師云：汝一向慣笑，果有笑裡刀麽？天無語，師亦打。皎月出，師畫○相云：還見麽？月云：我未出門。師亦打。不息出，師舉拄杖云：這箇與伱那一指是同是别？息云：不别。師云：是同麽？息無語，師亦打。誕先出，師云：今日不打，汝先禮拜。師亦打。日初出，師向初問訊，初亦
問訊，師亦打。維那出禮拜，云：離此二邊，卻請指示。師以拄杖卓一卓，那歸位。師復𥪡拄杖，云：即此用。且道離此用又作麽生？擲下拄杖，云：見上座連日冒風爲佛幻法，兄起龕，謂兄是佛，佛亦不爲；謂兄既幻，幻亦何有？𭺾竟如何？舉手引龕，云：末後一着不相饒，直入千峰萬峰去。舉火高聲喚，云：佛兄生也未曾生，佛兄㓕也本不㓕，生㓕之說非吾兄，吾兄且自示生滅。𥨥下火炬，云：休將面目委丘墟，腦後須懸三觔鐵。過西龍禮巴掌和尙。眞昔日傳燈院裡相識不相逢，𫝆日西龍菴中相逢不相識，雖是𡨚債有由，怎奈放
翁不過。大衆知麽？喝一喝。舉：僧問五雲：人人盡道見性成佛，成佛即不問，這見字還着得麽？雲作嘔吐聲。師云：太平本是將軍定，不許將軍見太平。頌云：從來到岸不須船，踏到長安信自然，知覺見聞俱蕩盡，了知終不類金仙。舉：僧問五雲：抱璞求鑒時如何？雲云：汝是甚麽人？僧擬議，雲云：頑石頭。師云：元來，元來。頌曰：擬將鍮石作黃金，明𦕨宗師不可瞞，誰知璞玉成頑石，也覺慚惶求鑒心。舉：僧問五雲：擬心不得時如何？雲云：放下着。師云：舉心動𫝹，轉見轉差，纔有𮈔毫頭，便有𮈔毫頭，到這裡只得意絶情㤀，方𫟋
他合。委悉麽？㒺𧰼只因無意得，離婁失在有心親。頌曰：平常無事漫追尋，擬渉思惟總不親，無限野雲風捲盡，一輪明月在天心。
普陀別庵禪師同門錄
| 传统分类: 佛教部 | 诸宗部 现代分类: 佛学 作者: 清 弘秀 編 朝代: 清 版本: 嘉興藏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