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煕辛酉正月十七日，衆䕶法公請住東山妙覺院。山門。甚深法門，具無量義，戸牖洞開，風恬日霽，東山頂上逆流長，湧起扶桑照天地。卓拄杖便入伽籃。佛法賴汝屏翰，萍實覓甜；祖意叩我端的，胡餠討汁。因甚如此？活計不同。祖師。我怪你𦕨突，你笑我齒疎，雖然鼻孔略相似，端的誵訛。如何得不誵訛去？遂燒香，云：明破不堪佛殿，佛眞法身猶若虚空。彈指，云：𫾣空有響，擊木無
聲，秪好聽取一半。展大具，云：全放全收。先愚菴老和尚像前拈香。秪者是峭巍巍，記得㫺年西子湖頭、白雲堆裏，高峰墖出沒虛空，只是終年不露頂。即𫝆東山妙覺堂上拈香擇火，咳唾掉臂，要與者老漢不隔，畢竟住何三昧？以坐具打圓相，云：紅燈毬打白燈毬，據室山中，佛法石頭，大小奪得鄭𭘀梨，放手却是靑𭘀棗。臘月鬬龍舟，元宵夜乞巧，不是冬行春令，秪要拈弄却好。卓拄杖，云：南海之帝爲儵，北海之帝爲忽，中央之帝爲混沌。混沌無七竅，而儵、忽試𨯳之，日𨯳
一竅，七日而混沌死。山僧今日倒握無孔銕錘，𭇴却盡大地人咽㗋，要使箇箇混沌復初，頂門𦕨活，爾等諸人還甘麼？良久，復卓杖，云：雪消泉湧穴，雷動𧐨龍驚。上堂。橫肩榔𣗖，萬壑千峰，飛騰隱現，霧起雲從。卓拄杖，云：向者裏信腳踏入一片穩密田地，原是諸人本有淸淨覺塲，祖翁親授手，兄弟合同條，舒卷自由，古今一𦤶，可謂鷲嶺風規，舊觀稍復矣。雖然，中心樹子早屬山僧掌握了也，松風竹韻幾度贏來，山色溪聲和身靠倒。好笑東坡箇俗漢，無端道箇廣長舌、淸淨
身，檢點將來猶在半塗。山僧到者裏，不管地久天長、日上月下，秪願一人有慶，千聖同風，箇箇飽𪖙𪖙地齊唱沒字哩囉，敢保機關別露，生面重開。復卓杖，云：佛陁達麼元和，西乾東震同塗，驪龍頷下何物？趙𭘀東壁葫蘆。擿拄杖，云：當陽辨取。復舉：㫺日陳操尚書問洞山老祖：五十二位菩薩爲甚麼不見妙覺？祖曰：尚書親見妙覺。師云：洞山老祖與麼答話，幸是尚書，任他風浪穩坐釣舩，不然洎合打破蔡𭘀。若是山僧不然，今日倘有人問：五十二位菩薩爲甚麼不見妙覺？只向他道：在諸人脚跟下，秪是不得動著。何故？不
許夜行，投明須到。便下座。。本山三立和尚墖前拈香。同生七子，各自謀生，道吾舞笏，普化搖鈴，兄自藏身北斗，我偏劒刃橫行。遂拈香，云：雨餘春草碧，風落晩花顰。當晩，小叅。波吒自笑浙西人，業風吹入江南地，雖無道法播諸方，雙𦕨何嘗畱出氣？諸禪鼻孔漫撩天，脚跟須認閑田地，到來鄉語旣殊塗，喚鐘作甕要仔細。假饒塗中驀地有人喚，你作麼生答？切忌回頭轉腦好。此猶是諸人日用邊事，爲甚麼尋常問著麻三斤、乾矢橛東山水上行？我在靑𭘀作領布衫重七觔，秪
是鼻直口呆去不得。良久，云：今晩不合與麼問，直饒與麼去，認著依然還不是。便歸方丈。本𭘀檀䕶請陞座，僧問：雲山迤邐，溪水悠長，自遠趨風，請師一接。師云：東山路滑，子從何入？進云：撾鼓陞堂，共聞法要，忽遇伶俐衲僧到來，和尚如何接待？師便打。進云：任從曲徑松風冷，不間溪流梅雨香。師云：休念言句。問：春風滿座，霽日當軒，諸檀設供則不問，如何是東山境？師云：萬仞峰前獨木橋。進云：如何是境中人？師云：千株松下一條笻。進云：石𠍘撐空，普蔭大地。師云：大家有分。廼云：四山空翠布花雨，萬綠千
紅相共舉，碓嘴花開映日鮮，黄鸝飛上樹頭語。擊拂子，云：急薦取汝等大衆𦕨目定動，莫言不道。今辰仰承本𭘀諸檀䕶請山僧陞座，舉揚先法兄三立和尚未了公案，然此妙覺一席地風規尚在、模範猶存，善自知時，我豈再三？若論未了公案，溯流從上，自洞山老祖及我散木師翁、愚菴先師遞相鈍置一樁，陳爛葛藤，亟欲舉似大衆，叵柰水陸兼程，頓生勞倦，一時忘却了也。若向空劫前起模畫樣，埋沒先宗，落在今時，賺悞後學，只得向無縫𦉑處補綴一上。以拂子撃右案，云：此是正位。擊左案，云：此是偏位。正不坐正，泥
牛水面吼；偏不居偏，木馬燄中嘶。方名尊貴，一路是別。顧左右，云：會麼？我見燈明佛，本灮瑞如此。便下座。小叅。雨打桃花春欲去，抛梭石女畱春住。去住本無情，花開花落木人驚。南山石虎驀地跳入蟭螟𦕨裏，打箇噴啑，驚起四大天王，統領八萬四千部落，將南閻浮提移過北鬱單越、東弗于逮運過西瞿耶尼，縱橫互換，不住本位，廼至倒置三際，互轉十虚，一處打鼓，多處普請，多處撞鐘，一處過堂，更餘神力，將萬𧰼森羅、有情無情、涅槃生死、煩惱菩提一串穿却，撮向山僧拄杖頭上揚聲大叫，求去住相本無所有，何况
爾等茄子瓠子討甚巴鼻？良久，云：切忌向虚空裏釘橛。卓拄杖，下座。早叅。一樣居山見不同，僧繇神筆畵難工，奇怪石頭形似虎，火燒松樹勢如龍。若要風雲際合，直須山僧點𦕨始得。卓拄杖，云：到點臨時非好手，從敎佛祖䘮全機。喝一喝，下座。上堂。妙覺門下，毫不假借，種田博飯，經冬度夏。地𫝗天高，日遷月謝，埜徑花飛，層巖瀑瀉。水漲船高，泥多佛大，日用圓明，灮吞晝夜。呵呵！大唐天子幞頭傍觀，爭敢酬價？喝一喝，下座。
普請，小叅。者箇大義，千古難圓，臨危不變，悄然悄然，腰下茅鎌鳴剝剝，祖師翻出钁頭邊。古人钁田時，钁出祖師來；刈茅時，刈出祖師來；及隨衆作務，築著磕著，無非顯露自家本地風光。何故？爾等諸人秪是不會，莫是钁田時被田礙却麼？刈茅時被茅謾却麼？隨衆作務時，難道一一被他謾礙却麼？直敎放到冷湫湫地，一總沒交涉。山僧忍俊不禁，秪得爲諸人拈却𬉹脂鶻𦤀，莫言不道。擊拂子，云：東山有箇妙訣，灼要無舌人說，裂破山河大地，不如放倒一橛。擿拂子，下座。
上堂。長松夜吼月當前，野燒連山燄亘天，驚起㴱林瞌𪾶虎。喝一喝，翻身踏斷祖師關。上山採茶，小叅。趙𭘀秪解吃，潙山秪解摘，好笑兩箇老古錐，吃了吐不下、摘了拈不出，都是不喞𠺕漢。若到東山門下，正好隨羣逐隊一齊趂上山去，摘到驢年未𡧓放你在。何故？不見道：河裏失錢河裏摝。諸上座！古人分上如是，汝等分上又作麼生？一僧出，云：直捷根源佛所印，摘葉尋枝我不能。師喚侍者點釅茶與者僧吃，一僧云：皮膚脫落盡，唯有諸貞實。師云：作座主奴未許你在。僧云：和尚又作麼生？師云：今不下
手，更待何時？便掌，戴笠就行。上堂：法不孤起，仗境方生。驀豎拂子，云：者箇喚作境，得麼？擊禪牀，云：者箇喚作法，得麼？放下拂子，云：顢頇則一任顢頇，擬議則千里萬里。得與麼，山僧即是諸人，諸人不是山僧；不與麼，諸人即是山僧，山僧不是諸人。良久，云：歸堂吃茶去。便下座。上堂：行脚衲僧不是無箇住處，直是歇脚不得。當下歇得脚來，妙覺有箇住處與他。衆中倘有箇伶俐衲僧出來道：别處怎容和尚得？山僧秪好呵呵大笑。便下座。
上堂：百千妙義，觸處周圓，晴天斫麥，雨後栽田。白豆早種，黃瓜宜壅，佛法大有，秪是牙痛。上堂，拈拄杖，云：諸佛祕藏，列祖命門，體之則迥絶離微，用之則不存規則。漚和並唱，肻負截流之機；蒹𭘧齊通，轉挾宗塗之妙。衲僧分上得箇甚麼邊事卽得？君臣邊事耶？賓主邊事耶？一色邊事耶？法身邊事耶？到者裏，須知君臣不能明其尊貴，賓主未得别其親疎，一色未是𫝆消，法身更有事在。驀顧左右，云：且道是甚麼事？擲拄杖，云：後園驢吃草。小叅，舉：鎭府大王問趙𭘀：和尚年尊，有幾箇牙齒在？
𭘀曰：只有一箇。王曰：爭得吃物？𭘀曰：雖然一箇，下下咬著。妙喜曰：少賣弄。師云：大王雖則無事生事，不妨搔著趙𭘀癢處。趙𭘀年老心孤，到處不忘情，大王面前猶欠回互在。妙覺當時若見下箇毒手，只者一箇不許畱著，看他咬著什麼？妙喜道：少賣弄矢上加尖。山僧牙齒不曾欠少一箇，秪是疼痛。試問諸人：咬即是？不咬即是？咬則寒毛卓豎，不咬敎者兩片皮如何合煞？良久，扣𣦗三下，便下座。蒲節，小叅。今朝又是五月五，盆傾大雨無攔阻，山中節序更新鮮，𧢲黍原來糯米袈。水巖蒲劒不須栽，牆
⾓橊花紅似火，八卦無勞帖鬼門，百怪千妖沒處躱。笑殺家家懸艾人，放出南山白額虎。喝一喝，下座。除夕，小叅。今朝臘月二十九，家風拈起般般有，寒山叉手笑呵呵，濟顚鬧處翻觔斗。舜若多神暗點頭，摩希首羅大開口，嘉𭘀石𧰼鼻撩天，陜府銕牛身倒走。有中無，無中有，閻羅老子不容情，飯錢打算揚家醜。銜銕負鞍異類行，須信東山是好手，窠臼掀翻老凍儂，石頭變作金毛吼。起身，豎拂，云：時維康煕辛酉年臘月二十九日，諸佛列祖同時證明，東山妙覺院某山僧所供並皆詣實。
元日，上堂。溷跡袈裟又一年，臥雲㴱處不朝天，爰知至化難逃匿，沉水先燒玉漏前。有鼻孔底不妨透頂透腦，慶快平生，應時納佑，事無不宜，又何必打禾山鼓、拍雲門版、唱新豐曲？喝一喝，云：且道者一喝還有新故也無？良久，云：一曲兩曲無人會，雨過夜塘春水寒。擿拂子，下座。
屾峰憲禪師語錄
| 传统分类: 佛教部 | 诸宗部 现代分类: 佛学 作者: 清 智質 編、清 智原 編 朝代: 清 版本: 嘉興藏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