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大本空，五藴非有，二不可立，一不可守。李公醉倒街頭，帶累張公喫酒。喝一喝。復舉：僧問巖頭：起滅不停時如何？頭云：是誰起滅？師云：這僧投身坑穽，巖頭開籠放鶴。若問山僧：起滅不停時如何？向他道：見月非關指，歸家罷問程。直令二𮗜靈知恩有地。元宵，小叅。遍界難藏覆，覿體露堂堂，有燈不須掛，六
門總放光。且林下道人與巿𨞬之軰殊别，𡧓向光影裡東西馳騁，自昧本光𫆀？本光不昧，匪但六門放光，至於八萬四千毛孔、山河大地、草木昆虫無彈指頃不放光明，因甚天上月圓、天下人傳？月半未明三八九，未免自沉吟，舉頭天外看，誰是我般人？喝一喝。薦林雪宇居士請，小叅。云：真性心地藏，非顯亦非密，寛博褁六虗，光明超十日。不假天地功，不假春秋力，皮膚脫落盡，惟有一眞實。既脫落皮膚，更將什麼作眞實？須向棺材裏瞠出𦕨睛，不落斷常之坑，不遊寂寞之海。在三摩地，三摩地眞實；在塵勞中，塵勞中眞
實。其或𦕨睛未瞠，未免石上栽花、鏡中覓影。以拄杖敲靈几，云：雪翁，雪翁，切莫迷頭認影。退座。冬至，小叅。云：秋纔分，冬又至，易轉四時，難畱一氣，人用財交，金用火試。衲僧不用如何若何，只要洗面摸着鼻。只如摸着鼻有什麼用處？尊爲根塵意識之君，先爲皮膚⾻髓之祖，三百六十節腠從此發生，八萬四千毛孔從斯成就，枯梢花放，南極陽囘，萬𧰼變遷，獨他依然大頭向下，所謂能爲萬𧰼主，不逐四時凋。汝諸人有摸着者，出來與拄杖子相見；如無拄杖子，穿却諸人鼻孔去也。卓一卓。
若靜堂主請小叅，云：登山須到頂，飮水要尋源。若不尋源，雖得一時慶快，不知這一滴來從何處？若不到頂，優遊於鳥道𤣥路之中，猶不見天地之寛廣。及到頂，一番景𧰼自與從前逈别，有口言不得，有脚擡不起，更說什麼浮雲連海岱，平野入靑徐？直得人境俱忘，虗空粉碎。到者裡，無進歩中正好進歩；若不進歩，便向者裡坐殺。所謂百尺竿頭坐底人，雖然得入未爲眞，百尺竿頭高進歩，十方世界現全身。若靜上座遍叅有年，行履可風，昔日兩登九座，玆又特到雲峰，還知進歩麼？靜一喝，師擲拂子，云：逢人切莫錯舉。
除夕，小叅，云：大盡三十日，小盡二十九，一年三百六十日，誰不出乖並弄𨢄？茫茫弄到末稍頭，個事依然不知有。忽知有，東村野老夜燒錢，家家門前火把子。是汝諸人知有不知有？總須照顧眉毛，莫被一星火燎却，𣂺年頭討甚麼面目相見？有個漢出來道：某甲眉毛依舊橫在𦕨上，與和尙相見久矣。阿呵呵，莫道座山無人好。爲林俊良母進壙，小叅，云：飄飄兩𩯭白如雲，教子有方德可尊，九九竟歸何國土？人間天上性長存。自性既存，六門和睦增不得一毫，四大分離減不得一毫，
去歲遊魔宮不爲魔著，𫝆朝入佛界不爲佛求，逍遥樂土，出沒神洲，中途撞著馬郞婦，咲道：林母、陳老婆却是我同流。政當斯際，把手共行則固是，高枕靑山事若何？一坏赤土生緣盡，花鳥多情亦助哀。久旱，小叅，云：靑天何事絕淋漓？萬里無雲大地悲，溪澗溝渠乾嚗嚗，禾娘枯𭭾喚誰醫？當斯時，必須娑竭羅起舞，四大海倒傾，迅雷霹𮦷，𨺗黑乾坤，轉霽月光風爲濃雲暴雨，不分晝夜，普澤滄桑，黄梅浸爛，靑草蛙喧，眉毛無處曬㫰，黑豆就莢生芽，白牯黧奴齊拍掌，太平曲調唱家家。是汝諸人還知這㸃滴落處麼？
卓拄杖，云：不及掩耳。圓期，小叅，僧一喝，問云：喚作金剛王寳劍，得麼？師云：錯會不少。進云：喚作踞地獅子，得麼？師云：重下注脚。進云：喚作探竿影草，得麼？師云：且喜没交渉。進云：喚作一喝、不作一喝用，得麼？師云：泥裏洗土塊。進云：四喝已蒙師指示，覿面全提事如何？師便喝，僧云：也是釘樁摇櫓。師云：果然錯會。乃云：徹⾻徹髓底句，何人道得？無窮無盡底機，信手拈來。拈得來，且道是黄瓜？是茄子果？是個中人說甚麼？三月安居，九旬守蠟，聲和響順，影直形端，毘盧釋迦猶是他家小厮子，華藏
世界海，當甚破草鞵方能看破？山僧盡日不顧鐵面皮，弄出閒手脚，向虚空藏裏頭出頭没，覓個蟭螟虫摶風鼔翅，畢竟了不可得，不但勞而無功，亦且弄巧成拙。諸兄弟！莫將驢鞍橋認作阿爺下頷，向上一路大有事在。𦡳八夜，居士廖自遠薦考妣，請小叅。問：大家集團圞，共說無生話。無生話即不問，如何是無生體？師云：鼻孔大頭垂。進云：如何是大事？師云：頭頂天，脚踏地。進云：底意已蒙師指示，薦靈一句作麼生道？師云：萬里一條銕。進云：雖然一片舊田地，一度嬴來一度𣂺。師
云：謝汝證明。乃云：黄面老云：奇哉！一切衆生具有如來𰤛慧德相，但以執著妄想而不證得。何謂執著？在凡爲凡情所縛，不得徑登淨域；在聖爲聖量所拘，不得放舍佛梯是也。何謂妄想？說時似悟，對境還迷，不信本原，只望成佛是也。昔有居士問三祖云：請師爲解脫法門。祖云：阿誰縛汝？士云：無縛。祖云：何更求解脫乎？既無縛，亦無脫，天何高？地何闊？雪山六載徒苦辛，透網金鱗活潑潑。兹者，居士廖宏質偕室中吳氏徃西已久，更承如來成道良因，薦增品級。山僧感孝子之誠，特爲指出智慧德相，令其實證實悟，與黄面
老同一鼻孔出氣去也。良久，云：野色已無山隔斷，天光直與水相連。帝釋誕日，陳子陵請小叅。師云：我佛如來以慈悲心開方便門，垂手入𨞬，和光混俗，應以帝釋、梵天身得度者，即現帝釋、梵天身而爲說法；應以比丘、居士身得度者，即現比丘、居士身而爲說法。令人人捨惡從善、超凡入聖，從微至著、從始至終，直造三摩地而後已。嗟𫝆去聖時遥，人多懈怠，不聞玅道，錯墜邪途，盜如來之敎，作正法之魔，廣說異端，濳修僻行，年久歲深，執迷不悟。若是英靈漢子，一沾甘露之濡，直領慈
雲之覆，生生受蔭，個個知恩，必無竊符假雞之事。兹者，陳信士信心堅固，道念精純，得感我十方龍𧰼䧏臨，就其因齋慶讚。秪如因齋慶讚，則固是應時納祐，又作麼生？煙霞𣂺捧日，歌鼓鬧喧天。信士陳伯陞誕日，請小叅。僧問：道非促延，一念萬年。道非促延即不問，如何是一念萬年？師云：梵音喧法海。進云：祝壽一句又作麼生？師云：春色翠南山。進云：將此深心謝師慶讚。師云：禮拜著。乃云：無明即佛性，重重春色含秦鏡；煩惱即菩提，浩浩烟波漲虎溪。無佛性，無無明，古路現前信脚行；無菩提，無煩惱，隨柳
𠊓花到處好。到處好，悟須早，莫云烏兔尚堪留，蹉過一生空到老。所以，學道人時刻提撕，向物物頭頭識得本命元𮝾落處，則福不求而自多、壽不祝而自永；倘不知落處，則業識茫茫，無本可㨿，縱饒富貴百年，總是一塲𢆱夢，兒孫滿𦕨，無非三界空花。𥪡拄杖，云：還識本命元𮝾麼？亘古亘𫝆無向背，頂天立地露堂堂。檀𣜀黃應晝𧰼觀薦考，劬巖請對靈，小叅。云：生從雲峰來，樂就雲峰住，本是林下人，終歸林下去。去去實不去，鶴栖無影樹；來來何所來？月色射空堦。檀𣜀劬
巗老居士自是識得無去無來之人、不生不滅之體，所以功名不著、富貴不求，體先賢高隱之風、取自己淸修之樂，敬佛重僧、舍家爲寺，此即高出時人一頭地也。昔龎公一家學道，至臨終之際，于迪相公𧡿臨問道，龎公云：但願空諸所有，切莫實諸所無。遂𫹬脫化。𫝆檀樾不須請問於人，而平生行履與空諸所有己相符契，可謂一人行到，一人說到，說到不如行到，行到必須說到，行亦到，說亦到，天上人間無兩個。且道秪一個是什麼人聻？良久，云：金閣玉樓常獨立，接人直上寶蓮臺。遂轉身。
除夕，小叅。年來抱病住叢林，同喫同屙適有人，逗到人間送臘際，寒灰撥盡不知貧。秪是思來算去，無可分歲，欲倣北禪烹個露地白牛與諸人分歲，奈此牛用力過多，兼經深冬窮谷草枯齒脫，雖然頭⾓完全，四體不甚肥壯，倘不𣓪嫌，請大家出手烹調，庶不𫝆宵寂寞。遂兩手按地，云：請，請。衆無語，師云：如𫝆必須一囘飽足，不致盡日求索於人。衆又無語，師云：汝等若不領取，露地白牛變作金毛獅子，倒吞汝等去也。以拄杖一時打散。送通天逸叟和尚，進塔。風和春已半，處處鷓鴣天，遺
骼不須扣，靈光本現前。呈起靈⾻，云：現前大衆還見我通天和尚麼？二十餘年撥草瞻風，向百尺竿頭薦得這箇圓陀陀、光爍爍，水澆不溼、火燒不着，于𫝆托出庴靑山，蓮花國裡永盤礴。西明掛鐘板，百丈建叢林，古𫝆師表達磨傳心印。孫子寃仇。這寃仇若不圖報者，非其孫子；欲圖報者，必須向這裏捉敗這老禿奴。遂擊。元夜，小叅。市𨞬燈月皎，鼔吹鬧喧天，蒼童白叟相馳逐，日上三竿猶未眠。我衲僧家也不可違時失候，佛殿裡燈華晃晃，柏庭前野色娟娟，正好高奏陽春曲，
飽飡五味禪，曹酒臨風酌，趙茶擊石煎，任爾倒，隨爾顛，雖然是個弄光影漢，總不離一片真月。汝等還見眞月麼？若也依稀彷彿，一並與汝道破。揮拂子，云：仰不高，鑚不堅，忽不後，瞻不前，千𦕨大悲覷不見，十五團圓照滿天。堂衆請小叅，問：德山小叅不荅話，藥山小叅不㸃燈，𫝆夜西明燈又㸃，和尙還荅話否？師云：兩重公案。進云：祗如無舌人如何解語？師撃拂子，云：還聞麼？僧無語，師云：作佛着坐禪，猛將事執鞭；坐禪圖作佛，靑天墜鬼窟；不坐禪，不作佛，花街柳巷耍樂兒，也堪授記
於燃燈佛。須知此一事，明如日，黑似漆，追覓無從，商量不及，達磨西來猶不識。雖不識，急着力，忽朝夾路相逢，一生叅學事畢。復舉：藥山一夜不㸃燈，小叅，云：我有一句子，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。時有僧出，云：特牛已生兒矣，自是和尚不道。藥山喚侍者：㸃燈來。其僧抽身入衆，師云：藥山藏頭露尾，這僧藏尾露頭，雖則明投暗合，未免令人長吁短歎。西明𫝆夜燈燭輝煌，照天照地，也不說一句，也不說三句，汝祗一隊特牛，不解生兒作活，只顧屙屎撒尿，好與放出溪東溪西，免致汚穢淸淨伽藍地。兹因暮夜，且放過一着。
徹空首座請小叅，師云：撥草瞻風，期逢明𦕨；匡徒領衆，貴得良材。還有恁麼人行恁麼事麼？試舉看。昔日，臨濟在黄檗裁松次，黃檗見，云：深山中栽許多松作麼？濟云：一與山門作景致，二與後人作㮄樣。道了，以钁頭𡎺地三下，檗云：雖然如是，子已喫吾三十棒了也。濟又𡎺地三下，嘘一嘘，檗云：吾宗到子，大行於世。師云：二祖師資，一言印證，直得亘古亘𫝆，宗風顯赫。山僧雖作他家雲，仍俯仰捫心，能無怍乎？慰𫝃山居有年，道行無疵，不望超宗異目，但得齊眉共躅，幸矣！遂顧左右，云：山僧恁麼放醜，未免笑倒𠊓觀。便退座。
請普說：叅禪須具叅禪𦕨，看敎須具看敎𦕨，宗亦通，敎亦通，猶如杲日處虗空。個中倘有其人，不妨出來喝散大衆，何等慶快！如無，一任山僧弄葛藤去。昔世𭔿說法時，有阿那律尊者只管瞌睡，佛呵云：咄！咄！何好睡？螺螄蚌蛤類，一睡一千年，不識佛名字。尊者深自呵責，至七日七夜不睡，遂失肉𦕨，立得天𦕨，見三千大千世界如庵摩羅果。尊者可謂剖石得璞，抉蚌逢珠，從古至𫝆，人多錯會。後楊岐遠祖一日攜一籃螺螄入禪堂，云：買螺螄！買螺螄！命衆下語，皆不𢍆。有老宿云：某甲有語。楊岐云：汝作麼生道？老宿放身便
臥，楊岐放下籃子便行。師云：若不同牀睡，焉知被裡穿？如此老宿，𡈽曠人稀，相逢者罕。𫝆人若未到老宿處，任終日𦕨瞠瞠地，總是箇瞌睡漢。又雲門問陳操尙書云：如何是敎意？書云：黄卷赤軸。門云：這個是文字語言，作麼生是敎意？書云：口欲談而辭喪，心欲緣而慮忘。雲云。口欲談而辭喪，爲對有言；心欲緣而慮忘，爲對妄想。作麼生是敎意？書無語。門云：經中道：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。且道非非想天𫝆日有幾人退位？書又無語。師云：棒打石人頭，嚗嚗論實事，末後不合白日靑天開𦕨說夢。𫝆現前大衆也
須别具一隻𦕨，不可終日被黑豆換却。又石鞏禪師見馬祖得悟之後，只張弓架箭接人。一日，三平來叅，鞏云：看箭。平展開胸云：這個是殺人箭，如何是活人箭？鞏扣弓弦三下，平禮拜，鞏折箭云：三十年張弓架箭，只䠶得半個聖人。平後再叅大顚，舉前話，顚云：既是活人箭，因甚向弓弦上覓？平無語，遂折伏。後得悟，承嗣大顚。師云：出虀缸，入醋甕，三平未是眞龍；拋弓折箭，石鞏可謂勞而無功矣。雖然，比𫝆之學者未叅學先圖印證，堂頭老漢也不審其有頭腦、無頭腦，只管將冬瓜印子印將去，以致養子不及父，家門一世
衰。又趙州諗禪師凡見僧來叅，便喚喫茶。一日，有二僧來叅，一進門、一未進門，𭘀俱喚喫茶，院主問云：進門者喚他喫茶，未進門者因甚亦喚他喫茶？𭘀喚院主，主應諾，州云：喫茶去。師云：趙𭘀老漢大用現前，慣得其便。𫝆有會其意者，也請歸堂喫茶；不會其意者，也請歸堂喫茶，只是不許打溼脣嘴。便下座。對吳禹欽居士靈小叅，云：塵世韶光促，須臾四月天，百花將褪落，萬景日推遷。當人倘向推遷裡悟得千生不壊、萬刦長存底面目，雖𭭾猶活；若心隨境轉、意爲物遷，明昧兩岐，自埋自𣓪，雖活如𭭾，所謂活人路
上有𭭾人無𢿘也。禹欽居士生平素心自牧，孝行無虧，及至沉疴之際，不爲病苦所移，無慮無思，自由自在，預知時至，吿衆而歸，豈非生𭭾海中脫生𭭾漢𫆀？如來所說說此，衆生所修修此，山僧所指指此。撃拂子，云：即此物，非他物，人間天上不知名，三世如來從此出。復撃一拂。對林母陳孺人靈小叅，云：萱庭春色正芳菲，夜雨瀟瀟灑翠微，姹女已歸霄漢去，依然古鏡照人輝。以拂子作圓相，云：這一面古鏡本自天然，不假鋾鑄，不但照人，而且照天、照地，照古、照𫝆，諸佛向這裡成、衆生
向這裡度、十方世界向這裡立、夢𢆱空花向這裡結，𭭾生交謝、寒暑迭遷，總不離這裡。于𫝆特與打破，直令光影俱忘，不見有天地古𫝆、不見有衆生諸佛，十方世界悉皆銷殞，夢𢆱空花掃踪滅跡。正恁麼時，𣂺故陳孺人向何處安身立命？良久，云：蓬島瑶池畱不住，七重寶樹日優遊。爲天馬𰤛融禪人小叅，云：高升羽翼脫凡籠，生𭭾關頭力用功，天馬一朝騎得着，東西馳騁輔城峰。城峰輔起，受用莫竆，行也天馬，住也天馬，坐也天馬，臥也天馬，有時向天馬吟風笑月，有時向天馬補竹刪雲，
有時向天馬送客迎賔，有時向天馬牽犂拽耙，無端得意雙騎馬，被馬蹄一踢踢倒，至𫝆起不得。現前大衆還有相救者麼？如無，山僧爲伊救起去也。遂聳身，云：還見麼？對余子玉居士靈小叅：天下秋將半，流空月正輝，西風吹落葉，惆悵故人歸。撃拂子，云：現前淸衆向這裡識得故人，便識得居士子玉，四十餘年戒心不𠮓，道念日𣂺，見賢思齊，聞過必攺，處市井而埽盡塵緣，借丹靑以作佛事，未造古稀，寂然長往，湖海相知，誰不歎惜者哉？但修道之人必須悟得本來面目，離見離
聞，無名無相，描不成，畵不就，先天地而不生，後天地而不滅，一點圓明無向背，大千世界等空花。啓懺居士吳起翰等請小叅：笙歌徧奏，燈月交曦，禪林解袋，庵舍安期，不是扳條扳例，葢爲俯循時宜，十方聚會，千聖揚眉，况復干戈𥨊息，風雨及時，天心既已轉，正法不堪離，鏡臺勤拂拭，寶杵力提持。力提持，勝與山僧慶古稀。復舉：誌公和尙𭔃語靑原思和尚云：何不下山敎化衆生？一向目視雲霄作麼？思云：三世諸佛被我一口吞盡，何處更有衆生可度𫆀？師云：𫝆日對境逢緣，特爲頌出：騁馬登山疾似飛，拜封不
受掛簑衣，若無光武尋知己，誰識子陵坐釣磯？爲闇然監院六旬，小叅，云：昔馬大師云：自從胡亂後，三十年不少鹽醬。玆監院闇然自從剗草後，三十年不少鹽醬，初於座山晨鐘暮鼓、運水搬柴，費多鹽醬；繼於雲峰攤經對月、補衲裁雲，費多鹽醬；及乎隨住此山，扶凉人大樹、開頂門正𦕨，費多鹽醬。即此鹽醬與馬大師鹽醬還有分别也無？𫝆者年造六旬，山僧對衆舉揚，畢竟如何酬價？遂𥪡起拄杖，云：喚作拄杖則觸，不喚作拄杖則背，全身拄戶與撐門，聲名不亞楊岐會。便轉身。
爲扶桑隱元和尙進齒髮塔，起龕，師拈拄杖，云：付畢金襴歸去來，不遊南嶽與天台，將云故國風光别，依舊山門八字開。這老漢雖然熟處難忘，未免慈悲太煞，末着猶遺照世之毫、咬人之齒，豈惟似普化之鐸？誠乃同少林之履政。當恁麼時，提起好、放下好，潭北湘南都莫問，脚頭脚底總家山。遂引進塔，師捧起瓶，云：跨海非常木，撐天必異材，大人行履處，豈是强安排？二十餘年建法幢於十二峰頭、二十餘年提祖印於百千里外，驅耕奪食，𦋇鳳羅龍，播太白之眞風，衍楊岐之嫡沠，名高一代，化被萬方，此
皆太和老和尙行解相應所致。雖然如是，猶屬光影邊事，祗如法𦕨無瑕，法身無相。敲瓶，云：這個是相𫆀？非相𫆀？是法身𫆀？非法身𫆀？於此息影韜光，旋機就位去，直得諸天散花無路，四衆景仰無門，常寂光中端自在，超𫝆超古鎭乾坤。遂送進諸居士設齋，請小叅。師云：昔道宣律師戒行淸高，法𦕨圓明，時與天人相見，宣問天云：世間功德以何爲最？天云：齋僧爲最。宣曰：何也？天曰：佛乃己成之佛，世人悉知，皈依供養不足爲奇。僧初修行，道行未純，法𦕨未明，世人發心供養，令其心性無雜，戒行精專，法
𦕨圓明，直至成佛，故乃功德爲最。師云：於此信得極去，喚作僧禮佛也得，喚作佛禮僧也得，喚作居士齋僧也得，喚作居士齋佛也得，心、佛、衆生三無差别。若但住相布施，𫝆朝植種子，他年樹葢天。便起身爲杜則林居士對靈小𭆤。云：過量人作過量事，動轉施爲，縱橫逆順，能令世間人疑殺，亦能令世間人愧殺。然上古之世比比皆然，在𫝆之世雖不多見，亦往往有之。如我同門𪱲翁林居士，一生行履比古人不甚優劣，但所知者罕，未免借拄杖子爲其饒舌也。卓拄杖，云：還知麼？只這居士當年少之時，惟詩畵是躭，
以笙歌爲樂，有時行觴作賦，有時馳馬穿楊，非傍花隨柳，即遊水玩山。及登壯歲，遂自知非，覺富貴若浮雲、視功名爲糟粕，打破慳囊，濳行美事，或重整浮屠、或徧裝寶像、或揮金建刹、或捨宅延僧，誠𫝆時之給孤長者也。纔知生𭭾事大，即徧尋師友問道談禪，人見其機鋒敏峻、識見高明，皆生敬仰。適我金粟老人從江浙入莆時，即摳衣往叩，朝夕盤桓，㴱入閫奥。我老人見其天資秀拔、筆力精雄，大事雖未豁然，而作用有過人處，故以如意付之，仍囑其更自琢磨。是以，從此閉門謝客，向百尺竿頭高進一歩，眠不倒牀、食
無求飽，日只焚香煮茗、翻閱經書以自適，幾欲入山，蓋爲世途孔棘而不遂其𢖽。不期一旦四大違和，即藥劑不求、水漿不飮，自知世緣已盡，親書辭世之語請諸山面别，向談笑中吉祥而逝。觀其如此操履，豈不高出世人一頭地𫆀？昔維摩示疾，佛命諸弟子到其家問疾，各說不二法門，維摩惟默然而已。龎公將終，謂于頔相公云：但願空諸所有，切勿實諸所無。遂枕其膝而化。古𫝆這一夥過量人，多向塵勞中大作佛事，所謂不出魔界而入佛界，踢倒湼槃城、優游生死海，無脫無拘，隨處自在者也。然則，拄杖子恁麼饒
舌，畢竟與其實際理地還有交渉也無？良久，云：大抵還他肌⾻好，不塗脂粉也風流。靠拄杖而退。
蓮峰禪師語錄
| 传统分类: 佛教部 | 诸宗部 现代分类: 佛学 作者: 明 蓮峰素 著、清 性深 編 朝代: 清 版本: 嘉興藏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