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誠能聽臣,燕必致旃裘狗馬之地,齊必致魚鹽之海,楚必致
橘柚之園,韓、魏、中山皆可使致湯沐之奉,而貴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。夫割地包利,五伯之所以覆軍禽將而求也;封侯貴戚,湯武之所以放弑而爭也。今君高𥙖而兩有之,此臣之所以爲君願也。今大王與秦,則秦必弱韓、魏,與齊,則齊必弱楚、魏、魏弱則割河外,韓弱則効宜陽,宜陽効則上郡絶;河外割則道不通,楚弱則無援,此三䇿者,不可不熟計也。夫秦下軹道,則南陽危,劫韓包周,則趙氏自銷鑠,據衛取洪、卷,則齊必入朝秦。秦欲巳得乎山東,則必舉兵而嚮趙矣。秦甲渡河,踰漳,據畨吾,則兵必戰於邯鄲之下矣,此
臣之所以爲君患也。當今之時,山東之建國,莫彊於趙。趙地方二千餘里,帶甲數十萬,車千乘,騎萬匹,粟支數年,西有常山,南有河、漳,東有淸河,北有燕國。燕固弱國,不足畏也。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趙,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,何也?畏韓、魏之議其後也。然則韓、魏,趙之南蔽也。秦之攻韓、魏也,無有名山大川之服,稍蠶食之,傳國都而止。韓、魏不能支,秦必入臣於秦。秦無韓、魏之隔,則禍必中於趙矣。此臣之所以爲后患也。臣聞堯無三夫之分,舜無咫尺之地,以有天下;禹無百人之聚,以王諸侯。湯、武之士不過三千,車不
過三百。乗,卒不過三萬,立爲天子,誠得其道也。是故明主外料其敵之强弱,内度其士卒之賢不肖,不待兩軍相當,而勝敗存亡之機,固巳形於胸中矣,豈揜於衆人之記,而以㝠㝠決事哉?臣竊以天下之地圖案之,諸侯之地五倍於秦,料度諸侯之卒十倍於秦,六國爲二,幷力西鄕而攻秦,秦必破矣。今西面而事之,見臣於秦。夫破人之與見破於人也,臣人之與見臣於人也,豈可同日而論哉?夫衡人者,皆欲割諸侯。之地以子秦。秦成則高臺榭,美宮室,聽竿瑟之音,前有樓闕軒轅,後有長姣美人,國被秦患,而不與其憂。
是故夫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,以求割地,故願大王熟計之也。臣聞明主絶疑去讒,屏流言之迹,塞朋黨之門,故尊主廣地强兵之計,臣得陳忠於前矣。故竊爲大王計,莫如一韓、魏、齊、楚、燕、趙之從親以畔秦,令天下之將相會於洹水之上,通質,刳白馬而盟,要約曰:秦攻楚,齊、魏各出銳師以佐之;韓絶其糧道,趙渉河漳,燕守常山之北;秦攻韓、魏,則楚絶其後,齊出銳師而佐之;趙渉河漳,燕守雲中;秦攻齊,則楚絶其後,韓守城臯,魏塞其道,趙渉河漳、博關,燕出銳師以佐之。秦攻燕,則趙守常山,楚軍武關,齊渉渤海,
韓、魏皆出銳師以佐之。秦攻趙,則韓軍宜陽,楚軍武闗,魏軍河外,齊渉淸河,燕出銳師以佐之。諸侯有不如約者,以五國之兵共伐之。六國從親以擯秦,則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,以害山東矣。如此,則伯王之業成矣。趙王曰:寡人年少,立國日淺,未嘗得聞社稷之長計也。今上客有意存天下,安諸侯,寡人敬以國從。乃飾車百乘,黃金千鎰,白𤩹百雙,錦繡千純,以約諸侯。是時,周天子致文武之胙於秦惠玉。惠王使犀首攻魏,禽將龍賈,取魏之雕隂,且欲東兵。蘇秦恐秦兵之致趙也,乃激怒張儀,入之于秦。於是說韓宣惠王
曰:韓北有鞏、洛、成臯之固,西有宜陽、商阪之塞,東有宛、穰、洧水,南有陘山,地方九百餘里,帯甲數十萬,天下之强弓勁弩,皆從韓岀。谿子少府時力距來者,皆射六百步之外,韓卒超足而射,百發不暇止。逺者括蔽洞胸,近者鏑弇心。韓卒之劔㦸,皆出於冥山、棠谿、墨陽、合賻、鄧師死馮,龍淵、太阿,皆陸斷牛馬,水截鵠鴈,當敵則斬,堅甲鐵幕,革抉㕹芮,無不畢具。以韓卒之勇,披堅甲,蹠勁孥,帶利劒,一人當百,不足言也。夫以韓之勁,與大王之賢,乃西面事秦,交臂而服,羞社稷而爲天下笑,無大於此者矣。是故願大王熟計之。
大王事秦,秦必求宜陽、成臯,今玆效之,明年又復求割地,與則無地以給之,不與則棄前功而受後禍。且大王之地有盡,而秦求無巳,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巳之求,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也,不戰而地巳削矣。臣聞鄙諺曰:寧爲鷄口,無爲牛後。今西面文臂而臣事秦,何異於牛後乎?夫以大王之賢,挾彊韓之兵,而有牛後之名,臣竊爲大王羞之。於是韓王勃然作色,攘臂瞑目按劒,仰天太息曰:寡人雖不肖,必不能事秦。今主君詔以趙王之教,敬奉社稷以從。又說魏襄王曰:大王之地,南有鴻溝、陳、汝南、許、郾、昆陽、召陵、舞陽、新
都、新郪,東有淮、頴、煑棗、無胥,西有長城之界,北有河外、卷衍、酸棗,地方千里。地名雖小,然而田舍廬廡之數,曾無所芻牧;人民之衆,車馬之多,日夜行不絶,鞫鞫殷殷,若有三軍之衆。臣竊量大王之國不下楚,然衡人怵王,交强虎狼之秦,以侵天下,卒有秦患,不顧其禍。夫挾彊秦之勢,以内劫其主,罪無過此者。魏,天下之彊國也,王,天下之賢王也。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,稱東藩,築帝宮,受冠帶,祠春秋,臣竊爲大王恥之。臣聞越王勾踐以散卒三千人,禽夫差於干遂,武王卒三千人,革車三百乘,制紂於牧野。豈其士卒衆哉?
誠能奮其威也。今竊間大王之卒,武士二十萬,蒼頭二十萬,奮擊二十萬,厮徒十萬,車六百乘,騎五千匹,此其過越王、勾踐、武王遠矣。今乃聽於羣臣之說,而欲以事秦。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實,故兵未用而國巳虧矣。况羣臣之言事秦者,皆姦人,非忠臣也。夫爲人臣,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,偷取一時之功,而不顧其後,破公家而成私門,外挾彊秦之埶,以内劫其主,以求割地,願大王熟察之。周書曰:緜緜不絶,蔓蔓奈何?毫釐不伐,將用斧柯。前慮不定,後有大患,將奈之何?大臣誠能聽臣,六國從親,專心幷力一意,則必無强
秦之患。故敝邑趙王使臣效愚計,奉明約,在大王之詔詔之。魏王曰:寡人不肖,未嘗得聞明敎。今主君以趙王之詔詔之,敬以國從。
歷代文選
| 传统分类: 集部 | 总集类 现代分类: 文学 作者: 明 凌云翼 撰、明 杨愈茂 撰 朝代: 明 版本: 刻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