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繼云：近日師家毎對學人言：做工夫底人𭺾竟要離了萬緣世法去做，方纔悟得。學人剛纔離了萬緣世法去做，少頃工夫覺得果肰輕安寂靜，似有許多得力處，但只是遇境逢緣又一總不得力了。請問和尙：如何用心始到動靜兩得，不致學人用心有所偏頗？師云：學人之用心善不善者，在爲師者之善教與不善教。𫝆師家教人離了萬緣世法去做者，總歸他
在萬緣世法上，勘他不破、信不過來，未免與萬緣世法相矛盾。凡教叅禪作工夫者，𭺾竟要離了萬緣世法方纔做得，殊不知萬緣世法轉離轉多、愈斷愈有，怎麽得離去？直饒離得去，又有何究竟？不過秪作得一箇黙照邪禪，終非正因種草。所以道：大唐國內非是無禪，只是無師。得一明𦕨宗師向萬綠世法中分明㸃破，使人人直下信得，始契無師之旨趣，則一切現成、觸處無碍，不致斬頭覓活、賺過一生也。繼云：只是業識太重。師云：汝喚甚麽作業識？曾不知無明識性即佛性𫆀？汝即𫝆業識在甚麽處？繼云：既不是業
識，如何夜間又要做夢？師云：夜間作夢底是箇甚麽？及至惺起時又是個甚麽？于此信得及、勘得破，又何妨喜怒哀樂遇境逢緣也？繼云：若此者，亦不區區專在坐上。師云：坐處又未𡮢不是，但恐在黑山下鬼窟裏作活計，將目前眞機䘮了。故曰：當時摩羯令，幾䘮目前機。如定要離了萬緣世法去做，不唯不教人徹去，反教人向輕安寂靜處作𭔐窟，使學者戀著，驢年不捨。故曰：機不離位，墮在毒海。故將目前眞機架之高閣，安得謂師家善教人也？繼云：如不必離萬緣世法去做工夫，如何世尊又要教人斷𡚶證眞？師云：世
尊之教人斷𡚶證眞者，是世尊會中另有一夥背眞向𡚶、將𡚶作眞之徒，教彼斷除𡚶想，取證眞如。誠世尊不得己之屈談，令彼權得一個聲聞小果，間或有之。至于蕐嚴會上，痛斥偏小，深贊圓融二乘小果，方慚愧無地。肰後舍小向大，得領稱性之教者，不勝枚舉。且世尊于權乘中，尙不肻以一法杻械于人。故剛纔說空，疾又說有；剛纔說有，疾又說空；剛纔說即空即有，疾又說不空不有；剛𦆵說不空不有，疾又說即空即有；剛纔說離一切相，疾又說即一切法；剛纔說即一切法，疾又說離一切相。又離即離非，是即非即，
種種千說萬說，橫說𥪡說，總不欲人人𡚶生計度，坐在一偏，違背菩提，成野干種。𨿽四十年間，有偏有圓，有大有小，皆被機逗教之權，終非世尊本意。末後拈蕐示衆，始是世尊披肝瀝膽爲人處。唯有迦𫟒一人，傳持此道，至𫝆不替。固四十年中所談𨿽不無，較之拈花契旨，又總用不得。𫝆續祖拈花一著來者，又豈肯將世尊四十年中不得已之屈談汚凟祖庭𫆀？其如復有一等不明個事、承虚接響之徒，胡拈亂扯，以塞來機，難顢識者。汝𫝆既要作這家人，非是容易草草得底，亦不可不依著明𦕨人住。又必要擇個有劈
破蕐山手叚，掂轉乾坤經綸，方纔振起這家事。不肰，終是盲與盲同，東西不分，南北亂跳，則何益也？繼云：既不是這等人，如何又行得去？師云：試問這等行得去底人，在那箇明𦕨作家前說得去？又在那箇證悟識者前做得去？總之，他對世法萬緣所苦者，說箇離了萬緣世法底工夫，教渠去做，自肰到那輕安寂靜田地。彼一聽之，寧無出塵之想？故以離萬緣世法之言爲極則，彼此以爲究竟，始終必以離萬緣世法教人，竟不知不可以小乘法乃至于一人。繼云：請問和尙又是如何教人？師云：我所教人者無他，全慿我之
見處，并將三教聖人語句誵訛處，一一騐同無惑。肰後拈以示人，與之㸃得分明，說得痛快，自肰教渠信去。所以對儒言儒，使儒者不逆孔孟之意；對玄言玄，使玄者不逆老莊之意；對釋言釋，使釋不逆佛祖之意。故曰：唯證乃知。不肰，盡是節外生枝，轉見潦草，焉能于尋常事物中教人徹去？我𨿽騐此三教之言，所供實詣，斷不以三教之言一定纒繞，不過間或拈來證據，提惺人耳。繼云：請問和尙見處？師云：欲要更見，則不堪矣。于言談日用動靜之間，放過不少。舉世都是要會佛法底人，故將現前本有一叚風光昧却，反
謂障礙，眞可憐憫。繼云：如何方纔識得？師云：適纔說了許多，汝尙不知。我𫝆打死汝，燒了汝，汝還有這箇麽？繼云：有。師云：既有，何必𤨏𤨏？故當時有一禪師，了悟之後，去殺猪賣，日殺𢿙猪。及禪師臨終，羣猪都來索命云：禪師還我命來。禪師云：汝等既是無命，即𫝆索命者又是誰？羣猪一齊猛省云：𫎇禪師指示，我等已悟無生法忍。𫝆若有如此索命者，造我雲天，我則與他一箇現成底命去。繼云：既是如此容易，佛又何用修三大阿僧祗劫？師云：只要信得及，又何必修？如信不及，再修幾箇阿僧祗劫？亦是徒肰，究竟是要從
師打正。所以道：明白心超曠劫，英雄力破重圍。繼云：學人疑終不破，必竟如何？師云：若言聖凡有兩樣，則錯矣。此箇道理，在聖不𣸸一毫，在凡不減一毫，一性圓明，𫉬大自在。故我有時將百千萬億世界拈向蚊虻跳𫊫身中，有時將蚊蠓跳𫊫身中拈出百千萬億世界，倘爲形器所隔，則𡨚枉諸趣不少。故禪門中惟要信得及則不難，若少有擬議商量，必謂如何若何，便不是了。汝宛不知此事，一見不容更見，一聞不容更聞，直教疎不得親，不得取、不得舍，不得聖、不得凡，不得巧、不得拙，不得大、不得小，不得有、不得無，不得
長、不得短，不得多、不得少，不得因、不得果，不得前後左右、內外中間一總不得，于不得中一切總得，方是赤條條、光爍爍，任運騰騰、騰騰任運。豈不聞古云：毘婆尸佛早畱心，只至而𫝆不得妙。既具此大手𦕨，又怕什麽墮地獄、作畜生？𨿽靈山授記不過如此，這些執著勘他不破、放不下，故要叅明𦕨宗師，或一槌下頓斷疑情，如赫日消氷、順風揚塵，不致終身桎梏、萬劫枷鎻，如遇著一箇瞎𦕨阿師，愈增罪結，把好人都教壞了。繼云：和尙固是說得現成、說得恰好，終恐不如世尊初生時便指天指地云：天上天下，唯吾獨尊。
師云：汝猶執此尊卑之見迷惑本心，且如十二類衆生那箇不尊？但不能隨時處中多無忌憚，故不覺自尊也。所以教人率性處思之，便是自尊底主腦，故云：處處綠楊堪繫馬，家家有路透長安，那個男兒不丈夫？故我教人但要識得自己，即𫝆那箇無有自己？故曰：穿衣喫飯是自己，行住坐臥是自己，送往迎來是自己，屈伸俯仰是自己，動靜營爲是自己，屙屎放尿是自己，以及揚睂吐氣于宗廟朝廷之上亦是自己，𨿽折腰曲膝于車塵馬足之下亦是自己，囘天𨵿、轉地軸、騰𫝆躍古總不出自己，甚有說不盡、舉不到，何
適而非自己？又何適而非自尊也？亦何必以世尊一人獨尊爲異也？𨿽世尊之尊，未免墮在一切衆生手中，大家搶旗奪鼓；𨿽一切衆生之卑，亦未免跳向世尊頂𩕳上，大家橫眠倒臥。則世尊可以不必尊于一切衆生，一切衆生亦可以不必卑于世尊，則兩相渾也明矣。繼云：如一切衆生與世尊一般，如何又不如世尊之千百億化身？師云：汝但知世尊千百億化身，曾不知一切衆生皆世尊千百億化身也。繼云：一個衆生秪有一身，怎如世尊隨類現形，如月映千江也？師云：汝又惑矣。豈不知仲尼所謂君子不器？汝𫝆器
定，故不能徧知萬物一體，泛應無方。即汝𫝆見牛便是化牛，見馬便是化馬，見狗便是化狗，見羊便是化羊，見山川草木便是化山川草木，見樓臺𣪫閣便是化樓臺殿閣，見男女僧俗便是化男女僧俗，見飛禽走獸便是化飛禽走獸，見日月星辰便是化日月星辰，見雲霞烟霧便是化雲霞烟霧，見金剛泥佛便是化金剛泥佛，見鬼面神頭便是化鬼面神頭，見綺紈繒綵便是化綺紈繒綵，見錦繡羅紋便是化錦繡羅𮈄，見靑黃紫綠便是化靑黃紫綠，見精麄𫝗薄便是化精麄𫝗薄，見明暗通塞便是化明暗通塞，見長短
方圓便是化長短方圓。至于種種珍玩、異瑞奇祥、百怪千妖，頻頻𭺾集，悉皆化境，得非千百億化身而何？以𦕨家一門化之如此，則耳處、鼻處、舌處、身處、意處所化之淸濁高下，伊檀、香、臭、甜、𫐛、酸、苦、煖、冷、滑、澀，帶質影緣，無端差别，不盡繁舉者，獨不是一尊之化現𫆀？汝何認定一箇凡小而不自覺也？我亦不過先汝一箇覺字，覺得先佛先祖總一𦕨見、一耳聞、一意想心思。肰佛祖果有奇特與衆生異歟？亦不過先覺而己。故我教人，只要覺得自己中本有現成底，便是佛祖直指明心見性之簡易切當處。但凡我之開口，即
要人直下信去，未有迷者不惺，狂者不信，跛鱉盲龜之不飛躍龍門，癩狗泥猪之不居肰上位。何也？以各人有底，各人爲底，指㸃各人，更不左說右說，以起人知見，塞人悟門。故在至尊者，即篤恭端冕處；承當在官屬者，即垂紳執笏處；承當在大任者，即託孤寄命處；承當在小任者，即委吏乘田處；承當在戎衣大㡌者，即拋刀舞㦸處；承當在地方當事者，即指揮奴𨽾處；承當在行商坐賈者，即出內貨財處；承當在工讀者，即緩急吚唔處；承當在農圃者，即耒耜橫肩處；承當在爲𬋈者，即飛柯斫木處；承當在爲漁者，即蘆花
淺水處；承當在畋𦠼者，即逐兎飛鷹處；承當在水居者，即舉棹别波瀾處；承當在遊覽者，即高下斜平處；承當在居富者，即呼使奴僕處；承當在居貧者，即傭賃隨人處；承當在𩹌寡孤獨者，即求人乞憐處；承當在持齋念佛者，即看經禮拜處；承當在屠劊者，即手捺膝按處；承當在相扠相撲者，即攘臂潑水處。承當在呌呼指罵者，即大家接𭪿處。承當在閨閫者，即女工貞靜處。承當在兒童牧子者，即竹馬交加處。承當在幽人者，即山間閒曠處。承當在雲水者，即優游江湖處。承當在飮酒者，即彈唱謳歌處。承當在食肉者，
即芻豢悅口處。承當在寐者，即栩栩處。承當在寤者，即蘧蘧處。承當在處順者，即氣宇軒昻處。承當在處逆者，即蹙額顰睂處。承當在拙者，即百無所能處。承當在巧者，即諸藝皆通處。承當在針醫者，即用藥下手處。承當在巫者，即神歌社舞處。承當在盲于目者，即黑暗不明處。承當在聾于耳者，即音響不聞處。承當在明於目者，即明白四達處。承當在聰于耳者，即五音能辨處。承當在玄門者，即吐故納新處。承當在僧尼者，卽寂寞苦空處。承當在囹圄縲絏者，即拘圞身心處。承當在刑法所加者，即連聲呌苦處。承當在
癃殘百病者，即痛癢相𨵿處。承當在至賤至微者，卽猥𤟬不堪處。承當在運奔不息者，即各有所使處。承當舉不盡說不盡處，俱可承。當人不承，當非指㸃者咎，終不肻别擬一法，惑亂于人。或有不信其本有這叚光明，向明明歷歷中露出，而自昧却，豈不哀哉。繼云：和尙教人如是體認固善，世閴上根者少，中下者多，終恐時人更要如何若何，轉生顚倒。乞和尙慈悲，引些教乘與學人破疑，令學人有所實據，有所持循，不使懸想無益，空過一生也。師云：汝在教乘中久矣，汝猶不知教乘中所謂是法住法位，世間相常住。又
曰：佛子住此地，則是佛受用。又曰：色心諸緣及心所使，諸所緣法唯心所現，汝心汝身皆是妙明眞精妙心中所現物。又曰：三界唯心，萬法唯識。又曰：𡚶想無性，全體即眞。又曰：資生業等，皆順正法。此教乘之直指語。即宗門亦曰：六塵不惡，還同正覺。又曰：境上悟得，永劫不迷。靜處得來，自救不了。又曰：斷除𡚶想重增病，趣向眞如亦是邪。又曰：舉不顧，即差互。又曰：是處是彌勒，無門無善財。又曰：萬𧰼之中獨露身，爲人自肻乃方親。又曰：湘之南，潭之北，中有黃金充一國。又曰：古佛心，秪如𫝆。又曰：吾有一寶，宻在形山。又曰：
大千世界是沙門一隻𦕨。又曰：溪聲盡是廣長舌，山色無非淨淸身。又曰：草木𭺛礫如來境，不礙金剛正𦕨睛。又曰：厭喧求靜者，憎枷愛杻也。又曰：百年三萬六千日，返覆看來是這漢。又曰：隨順世緣無罣碍，湼槃生死等空花。又曰：取不得，捨不得，不可得中只麽得。又曰：捨𡚶心，取眞理，取捨之心成巧僞。又曰：𫾣牀𥪡拂，打地搖鈴，吹毛擊竹，進前退後，趂去喚囘，擎𭩚舞笏，詬罵面壁，𤍠喝痛棒，要人直下信去。若此者，豈非宗教二門之直指語𫆀？繼云：和尙引來取証，固說得極是，但初機不能信入。師云：我所言者，正要初機
之人能信能入。但就路還家，當下解脫，又何問？趙州、長慶之久叅，廣額、石鞏之初學，苐勘破信去，無兩樣也。且佛法、世法及宗門語，可爲入道㨗徑，非是實法繋綴于人。若是了當底人，一切氷消𭺛解，如何硬要離去？倘教人離了萬綠世法去做，除非是更有箇無萬緣世法底世界，塞𨚫兩耳不聞，膠著兩𦕨不見。肰又不免見黑聞靜，如何離得？設使離得盡淨，亦只得箇二乘小果，終非向上一路。所以宗門中，無論四聖六凡，都來一一按定，不容𮈔毫擬議。倘存𮈔毫凡聖之見，一並貶向鐵圍山去，那有萬緣世法可捨，佛法
可取，更說箇離底道理？雲岩出云：某甲曾聞長老示人做工夫，如儒門所謂𠑽己復理一般。師云：如此教人，亦是離境用心，則將孔聖之克字亦錯會了。何則？把克字當作除字，不知孔聖之克字即勝字也。理能勝欲，理爲我用。肰亦不識何者是理，何者是欲。且克、伐、怨、欲之不行爲難，終非是仁理之渾全處。既造到禪家一歩，和仁理俱了不可得，尙容克去復理，離境覓心，以當祖師禪也。如教人離境覓心，又何異于異端邪說，離心認境？巗云：異端者，即𫝆之號白蓮、無爲、淸淨等教否？師云：肰。巗云：此等亦教人明心見性，與
正教何以異？師云：聽其言，當觀其行，我曾騐過他來。開口𨿽教人明心見性，其實是取相凡夫，終不能識自己家珍，𭺾竟要認箇境界相狀，膠柱鼓瑟，以致終身不捨。亦何𡮢明底是心，見底是性？而背眞逐𡚶，認個邪境幻相，喚作佛法，誹謗正法，惑亂世人。若是正人，自不爲彼所惑。巗云：而𫝆尙有聰明有見識，亦悞入此中者。師云：還是他未有聰明，未有見識。如有聰明有見識者，自知反身循理，豈入他索隱見怪中？巗云：如言離境之心，未𡮢不是和尙所言之心；如言心外之境，未𡮢不是和尙所言之境。其邪正何以區分？
師云：離境之外，更有心麽？離心之外，更有境麽？我所謂即境即心之眞心，即心即境之眞境，非同邪說也。巗云：六祖當時亦教人屏息諸緣，一𫝹不生，契本來面目。師云：息字與離字不同。息者，如波之息於水，即水即波，即波即水；離者，如波之離於水，水之離於波。𫝆波外更有水乎？一𫝹不生，波與水合，則全體現前，全體透脫，非波水一如而何？𫝆言離之，則全體之玅，何處有也？如六祖果要離去諸緣，方纔悟得。祖亦不當教人云：佛法在世間，不離世間覺。離世覓菩提，恰如求兎⾓。又不當云：對境心𢿙起，菩提作麽長？眞正
是個宗門中兒孫，絶不别引前人舊唾，使人釘椿搖櫓。故曰：男兒自有冲霄翅，不向他人行處行。總之，未徹目前境界，便不知自己通身是，遍身是，取之左右無不是，所以不能。當軒舉起，令人直下信得。岩云：又有教人叅話頭者，何也？師云：大慧禪師亦教人叅話頭，唯證者乃知，方不逆前人爲人心事。肰不知者，便謂大慧果肰要人叅話頭，又焉知大慧之纔開口處，便是大慧之披肝露膽處？秪要人討箇下落，安肻使人坐在𭔐臼裏？豈大慧之心哉？明𦕨者自知，更擬叅之，是愚者見之之謂愚也。自愚愚人，何日而了？故曰：
盡信書，不如無書也。必是明徹首尾底人，方纔不逆前人爲人立言之本意，彼此迭相爲用，以杜互相力詆之非，不執己見，牴牾前人，彼此矛盾也。𫝆人豈不欲做個辯才無碍、七通八達底好人？總爲他箇事未明，識見暗短。古人道：語不驚羣，誓不開口。作者般種草，又要波瀾浩𣺌，作略洪深，行履必須效法古人，豈容𮈔毫詐僞于其間哉？岩云：又有道：叅禪人不可學文字。此說何如？師云：𨿽有教人莫學，肰亦有由。有等已事未明，惟以多聞博覽、舌鎗筆劔取勝於人，故教彼莫學。不肰，終似一個紙上蠧魚，將世間好語嚼盡，
則何益矣？古人勵人爲學，又必有由。故曰：學以聚之，問以辯之。斯言學，非辯問無由發明，所以前代聖人莫不諄諄以學字望人。𫝆教人莫學，又是何心行？遂使裝模作樣之徒有所藏身，懶惰懈怠之人有所藉口，則𢦤害學者不淺。如其不學，又焉知古聖先賢之用心𫆀？叮嚀吿誡之爲人𫆀？又焉知三教之𮜿轍難越我之範圍𫆀？引而不發處盡屬我之肝膈𫆀？又焉知言滿天下無口過𫆀？言辯不及處搥胸踝足𫆀？又焉知一切淆訛公案不錯會，遇境逢綠呈舊面𫆀？又焉知平地上有䧟坑𫆀？談笑中有鋒𨦵𫆀？至微至賤
中有精義在𫆀？無明窟裏有眞人，逢人不得錯舉𫆀？又焉知界內界外、有情無情盡歸我之化機𫆀？世法佛法打成一片𫆀？大小相融、一多無礙𫆀？又焉知物我同根、是非一體𫆀？夭壽不二、生物不測耶？挺肰獨立、周行而不撓𫆀？萬物並作而不相害𫆀？又焉知尋常語裏善教人𫆀？異說邪言咸同正論耶？鼓三寸舌翻難作易𫆀？舒一𨾏手打死教活𫆀？又焉知糞堆裏識眞如𫆀？淨光中昧佛性𫆀？𡍼毒鼓邊解側耳𫆀？吹毛利上橫身𫆀？□焉知在動用中、動用中畱不住𫆀？常墮諸𢿙、諸𢿙所不能收耶？又焉知一動一靜、一語
一黙、一喜一怒、一出一入皆爲人𫆀？料揀兼帶、賓主照用、圓相三要三關之騐人𫆀？又焉知三千里外接人𫆀？相逢面壁之啟人𫆀？去後教囘之惺人𫆀？斥𨓤不靈之鞭策𫆀？又焉知四生六道皆令人於湼槃𫆀？不被前人之舌頭瞞𫆀？不以前人不了之話頭繋累於人𫆀？又焉知不疑言句辜負前人之心行𫆀？得𫝹失𫝹無非解脫𫆀？又焉知披毛戴⾓是毘盧遮那𫆀？劔樹刀山是菩提塲𫆀？又焉知死去生來如晝夜𫆀？得失兩㤀如虛空𫆀？又焉知四兩遊魚吞扁艇𫆀？半斤鴻鴈挾嶙峋𫆀？又焉知總不開口、盡大地是一舌
頭𫆀？衆生度盡、不見衆生可度𫆀？又焉知通身打爛、血淋淋地是爲人𫆀？和顔悅色、從容議論之𧵪人𫆀？又焉知九轉丹救不活活鷂𫆀？鉅靈手揑不死死蛇𫆀？更有許多說不盡、舉不到之圓轉處，皆由學而至，故爲學之益大矣哉！𫝆教人莫學者，肰法門無量，究竟是要學底；教人離了萬緣世法去作工夫，肰萬緣世法究竟是離不得底；教人叅個話頭，肰話頭究竟是要打失底。故𫝆不明箇事者，出言行事不無相反，所以行處似是，說處大非。肰說處既非，則攘座陞堂，行喝行棒，又成畵餅矣。岩云：和尙直切爲人如此，亦
有不相信者，何也？師㸃首云：且同于同者好之，異於異者惡之，理合肰也。故我𫝆日但知隱病身於茅茨，寄性命於鋤頭，那復知有人問事？倘有來相依者，我亦未敢拒絶，但願他做一箇出格脫略人去。故我教人處多嚴峻，有心事紛飛者，𭺾竟要他死下來；有機思遲鈍者，𭺾竟要他活鱍去；有偏於學者，𭺾竟要他樸實頭；有偏於思者，𭺾竟要他觸機薦。如有不從我教，定是痛打詬罵，決不饒他，能不教人不憎惡𫆀？我寧冐個不好之名，斷不肻做裝模作樣底假禪師，令諸方識者瞋目怒齒也。况祖師門下，人天表表，爲一
代宗乘，豈肻柔情取合、阿比相安以辱祖庭𫆀？故我之取人亦必須要見地明白、證處精確、行處諦當、辯處圓轉，問答機緣不使明𦕨譏刺，或拈或頌自肰恰好。小叅：普說與人，解黏去縛。上堂：入室如明鏡，當軒肰後龍天推出，自合收捨天下衲僧、折𠂻羣賢之口，凛凛如鶴立雞羣，豈淺根下劣、不學不悟之徒能𠑽其類哉？汝等當要本色爲人，莫秪圖有箇人様粉餙得去，便胡說亂做，非法門之所望也。勉之！勉之！繼巗二禪人黙黙作禮而退。
雲山燕居申禪師語錄
| 传统分类: 佛教部 | 诸宗部 现代分类: 佛学 作者: 清 合喆 編 朝代: 清 版本: 嘉興藏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