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伐越,墮會稽,獲骨焉,節專車。吳子使來好聘,且問之。仲尼曰:無以吾命。賓發幣於大夫。旣徹爼而宴,客執骨而問曰:敢問骨何爲大?仲尼曰:丘聞
之,昔禹致羣神於會稽之山,防風氏後至,禹殺而戮之,其骨節專車,此爲大矣。客曰:敢問誰守爲神?仲尼曰:山川之靈,足以紀綱天下者,其守爲神。社稷之守爲公矦,皆屬於王者。客曰:防風氏何守也?仲尼曰:汪芒氏之君也,守封隅之山者也。爲漆姓,在虞、夏、商爲汪芒氏,於周爲長翟,今爲大人。客曰:人長之極幾何?仲尼曰:僬僥氏長三尺,短之至也。長者不過十之,數之極也。季康子欲以田賦,使冉有訪諸仲尼,仲尼
不對,私於冉有曰:求來,女不聞乎?先王制土,藉田以力,而砥其逺邇,賦里以入,任力以夫,而議其老幼。于是乎有鰥寡孤疾,有軍旅之出則徵之,無則已。其歲収田一井,出稯禾秉,先王以爲足。若子季孫欲其法也,則有周公之藉矣。若欲犯法,則苟而賦,又何訪焉?
齊語:桓公自莒反于齊,使鮑叔爲宰,辭曰:臣,君之庸臣也。君加惠於臣,使不凍餒,則是君之賜也。若必治國家者,則非臣之所能也。若必治國家者,則管夷吾乎?臣之所不若夷吾者五,寛惠柔民,弗若也;治國家不失其柄,弗若也;忠信可結於百姓,弗若也;制禮義可法於四方,弗若也;執枹鼓立於軍門,使百姓加勇焉,弗若也。桓公曰:夫管夷吾射寡人中鉤,是以濱於死。鮑叔對曰:夫爲其君動也。君若宥而反之,夫猶是也。桓公曰:若何?鮑子對曰:請諸魯。
桓公曰:施伯,魯君之謀臣也。夫知吾將用之,必不予我矣。若之何?鮑子對曰:使人請諸魯,曰:寡君有不令之臣,在君之國,欲以戮於羣臣,故請之則予我矣。桓公使請諸魯,如鮑叔之言。嚴公以問施伯,施伯對曰:此非欲戮之也,欲用其政也。夫管子,天下之才也,所在之國,則必得志於天下。令彼在齊,則必長爲魯國憂矣。嚴公曰:若何?施伯對曰:殺而以其尸授之。嚴公其情將殺管仲,齊使者請曰:寡君欲親以爲戮,若不生得以戮於羣臣,猶未得請也,請生之。于是嚴公使束縛以予齊使,齊使受而以退。比至,三釁三浴之。
桓公親逆之于郊,而與之坐,問焉曰:昔吾先君襄公築臺以爲高位,田狩畢弋,不聽國政。卑聖侮士,而唯女是崇。九妃六嬪,陳妾數百,食必粱肉,衣必文繡,戎士凍餒,戎車待游車之裂,戎士待陳妾之餘,優笑在前,賢材在後,是以國家不日引,不月長,恐宗廟之不埽除,社稷之不血食。敢問爲此若何?管子對曰:昔吾先王昭王、穆王。文武遠績以成名,合羣麥比較民之有道者,設象以爲民紀式。權以相應,比綴以度,竱本肇末,
勸之以賞賜,糾之以刑罰,班序顚毛,以爲民紀統。桓公曰:爲之若何?管子對曰:昔者聖王之治天下也,參其國而伍其鄙,定民之居,成民之事,陵爲之終,而愼用其六柄焉。桓公曰:成民之事若何?管子對曰:四民者勿使雜處,雜處則其言哤,其事易。公曰:處士、農、工、商若何?管子對曰:昔聖王之䖏士也,使就閒燕處,工就官府處,商就市井處,農就田埜令。夫士羣萃而州處,閒燕則父與父言義,子與子言孝,其
事君者言敬,其幼者言悌,少而習焉,其心安焉,不見異物而遷焉。是故其父兄之敎不肅而成,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。夫。是故士之子恒爲士令。夫工羣萃而州處,審其四時,辨其功苦,權節其用,論比協材,旦莫從事,施於四方,以飭其子弟,相語以事,相示以巧,相陳以功,少而習焉,其心安焉,不見異物而遷焉。是故其父兄之敎不肅而成,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。夫。是故工之子恒爲工令。夫商羣萃而州處,察其四時,而監其鄉之資,以知其市之賈,負任儋何,服牛軺馬,以周四方,以其所有易
其所無,市賤鬻貴,旦莫從事於此,以飭其子弟,相語以利,相示以賴,相陳以知賈,少而習焉,其心安焉,不見異物而遷焉。是故其父兄之敎不粛而成,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。夫是故商之子恒爲商令。夫農羣萃時,權節其用,耒耜枷芟,及寒擊菒除田,以待時耕。及耕,深耕而疾耰之,以待時雨。時雨旣至,挾其槍刈耨鎛。以日莫從事于田埜,脫衣就功,首戴茅蒲,身衣襏襫,霑軆塗足,暴其髪膚,盡其四支之敏,以從事于田埜。少而習焉,其心安焉,不
見異物而遷焉。是故其父兄之敎不肅而成,其子弟之學,不勞而能。夫是故農之子恒爲農埜處而不暱。其秀民之能爲士者,必足賴也。有司見而不以吿,其罪五。有司已於事而竣。桓公曰:定民之居若何?管子對曰:制國以爲二十一鄉。桓公曰:善。管子于是制國以爲二十一鄉。工商之鄉六,士鄉十五。公帥五鄉焉,國子帥五鄉焉,高子帥五鄉焉。參國起案,以爲三官。臣立三宰,
工立三族,市立三鄉,澤立三虞,山立三衡。桓公曰:吾欲從事於諸矦,其可乎?管子對曰:未可。國未安。桓公曰:安國若何?管子對曰:修舊法,擇其善者而業用之,遂滋民與無財而敬百姓,則國安矣。桓公曰:諾。遂修舊法,擇其善者而業用之,遂滋民與無財而敬百姓,國旣安矣。桓公曰:國安矣,其可乎?管子對曰:未可。君若正卒伍,修甲兵,則大國亦將正卒伍,修甲兵,則難以速得志矣。君有攻伐之器,小國諸矦有守禦之僃,則難以速得志矣。君若欲
速得志於天下諸矦,則事可以隱,令可以寄政。桓公曰:爲之若何?管子對曰:作内政而寄軍令焉。桓公曰:善。管子于是制國,五家爲軌,軌爲之長;十軌爲里,里有司;四里爲連,連爲之長,十連爲鄉,鄉有良人焉,以爲軍令。五家爲軌,故五人爲伍,軌長帥之;十軌爲里,故五十人爲小戎,里有司帥之。四里爲連,故二百人爲卒,連長帥之;十連爲鄉,故二千人爲旅,鄉良人帥之。五鄉一帥,故萬人爲一軍。五鄉之帥帥
之三軍,故有中軍之鼓,有國子之鼓,有高子之鼓。春以𤟫振旅,秋以獮治兵。是故卒伍整於里,軍旅整於郊。内敎旣成,令勿使遷徙。伍之人祭祀同福,死䘮同恤,禍災共之。人與人相疇,家與家相疇,世同居,少同游,故夜戰聲相聞,足以不乖;晝戰,目相視,足以相識,其歡欣足以相𣦸。居同樂,行同和,死同哀,是故守則同固,戰則同彊。君有此士也,三萬人以方行于天下,以誅無道,以屏周室,天下大國之君,莫之能禦也。
正月之朝,鄉長復事,君親問焉曰:於子之鄉,有居處好學,慈孝於父母,聰慧質仁,發聞於鄉里者,有則以告,有而不以告,謂之蔽眀,其罪五,有司已於事而竣。桓公又問焉曰:於子之鄉,有拳勇股肱之力,秀出於衆者,有則以告,有而不以告,謂之蔽賢。其有司已於事而竣。桓公又問焉曰:於子之鄉,有不慈孝於父母,不長弟於鄉里,驕躁淫暴,不用上令,有而不以告,謂之下比,其罪五,有司已於事而竣。是故鄉長退而修德進賢。桓公親見之,遂使役官。桓公令官長期而書伐
曰:有人居我官,有功,休悳惟愼,端慤以待時,使民以勸綏,𧩂言足以補宫之不善政。桓公召而與之語,訾相其質,足以比成事,誠可立而授之,設之以國家之患而不疚。退問其鄉,以觀其所能,而無大厲,升以爲上卿之賛,謂之三選。國子高子退而修鄉,鄉退而修連,連退而修里,里退而修軌,軌退而修伍,伍退而修家。是故匹夫有善,可得而舉也;匹與有不善,可得而誅也。政旣成,鄉不越長,朝不越爵,罷士無伍,罷女
無家。夫是故民皆勉爲善。與其爲善於鄉也,不如爲善於里;與其爲善於里也,不如爲善於家。是故士莫敢言一朝之便,皆有終歲之計;莫敢以終歲之議,皆有終身之功。
續古文奇賞
| 传统分类: 集部 | 总集类 现代分类: 文学 作者: 明 陈仁锡 撰 朝代: 明 版本: 刻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