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職事。示衆。石頭大師參同契有曰：本末盡歸宗，尊𤰞用其語，萬物各有功。當言用及處，學者幾幾能見不虚度耶？天無七曜五行，天復何用？船無帆檣篙櫓，舵手何爲？旣建叢林，自安職事，紀綱條理，法位現成。譬如一人，五官百骸各稱其職，而元气自運，神明斯享。必執以心爲內、以法爲外，身首異處，豈得復爲全人？翻笑𨔶磨分皮、分⾻、分肉、分髓，猶是批剝火候，特地一場支離耳。所叮嚀者，形骸旣分，卽有血气之我；有血气之我，卽有衣食之我；有衣食之我，卽有是非
之我；有是非之我，卽有毁譽之我。情識一熾，䕶短掠虚，驕妒斯起，蔽賢凌慢，晩季爲甚。然其初來，非爲蔽賢也，只是求道不切，則多一種希求放佚念頭，便增長一種䕶短求勝𫝹頭。日熾日偏，纔有一事不順情，一㸃不次第，便沒奈何，便自作主不得，卽恩義如君臣父子，亦顧不得。如此澆薄，又何怪法界之不𠮓亂，叢林之不廢墜耶？眞正學道人，便從這裏看破，最爲省力。不得己，看話頭，起疑情，猶是方便矣。旣已不相應，只請以不自欺爲本，𭆤放在腳心裏踏著。鑄燧堂示衆。陽燧鏡能於空中取火，然古人必於冬
至鑄之，此豈無謂耶？滿空皆火，惟此燧鏡面前，上下左右光交處，一㸃卽燃，夫豈無謂耶？杖人有五行尊火之論，金木水土四形，皆有形質，獨火無體，而因物乃見，吾宗謂之傳燈，豈無謂耶？雪峰曰：三世諸佛在火𦦨裏轉大法輪。𤣥沙曰：火熖爲三世諸佛說法，三世諸佛立地聽。藥地則曰：土竈茶鐺，油盞香爐，爲火熖現三世諸佛，三世諸佛吐舌笑。且道雪峰鑄燧，𤣥沙鑄燧，與藥地鑄燧，還有先後顯宻也無？若於這裏會去，原自一燈千燈，愈分而愈不窮。如或未然，滿空皆火，尚且不知，又如何會得取火，又如何會得用火，
又如何會得藏火耶？家家門前火把子，反來燎郤面門，如何近傍？𫝆日特題鑄燧堂，爲諸仁者發機。果肰，當下銷鎔，金剛體露，不則隨各人自己煆煉去，亦不相孤負也。古人云：學道如鑽火，逢烟莫便休，直待金星現，歸家始到頭。佛望人發金剛心，又要金剛後得智，如是二心，先心爲難。𫝆人難得遇正師正友，遇了又須𧡿自痛切，始有生機；不自痛切，則心發不起，寧有眞疑？要放下又放不下，要提起又提不起，但圖體面，說我參過禪來，或向𠕁子口頭學些⾻董，塗說見長，境風一
吹，全用不着。一等閉門作活，但守寒灰，究竟如石壓草，於本分事全無交涉，自謂潔淨無依，寔未到潔淨處，皆是業識心所計邪見，直饒到潔淨，亦未許有參學分。一等淺見，私計豁𨔶，硬作主宰，寔圖自便，𡚶謂有甚禪可參，甚道可學，坐在無事甲裏，依然不能無事，𡚶語橫逞，眞可憐憫。一等疲極而歇，或於電光一瞥，便認爲是汩沒，不能跳出，郤被貼體無明葢覆了，將來發出，依前溺水沉舟。以上數種，且道過在甚麼處？只爲不知有不發金剛心，不自痛切，一暴十寒，豈能成片？便打退鼓十有五雙。夫鑄劍者，旣在爐中燒
紅，又向水中淬黑，淬了又燒，燒了又淬，金剛始出是箇漢，將從前積𮊸一齊𮋒轉，戰勝而肥，始有箇倒𣃔處。不見道：䠶人先䠶馬，擒賊必擒王。惟其一門直入，故得此一番痛快，到這時節，方能迸出自己一句子，始許見人叩擊來，與拳頭拄杖啇量。山僧從不曉得甚麼，只是一片赤心相爲，要各人得箇眞寔受用處，非敢一例作胡盧禪，互相欺誑去也。結制貼单示衆：肻心自許，寶鏡道底；一切依舊，趙州道底。信得及麼？更有何說？一衆儼然曰：有。結集依法而住，故爾鼓舞，一日一盆洗面水，如何免得今冬？最
可喜者，是我叶玅法弟到來，彼以英奇猛烈行脚眞𭆤且二十年，踏破諸方，投針臯亭，號爲叶玅杖人。一生以玅叶發揮，兼中宗旨，求人擔荷，舉此囑之，上下包決，智行一眞，何等珍重！去年在壽昌輔弼，今又來助臂靑原，屈尊就𤰞，行起解滅，古佛家風，挽囘末𮊸，全頼在此藥樹堂中開爐煆煉。淨居雲板領衆鏗鏘，讓老凍膿坐而視之，豈不慶快？又有無倚首座肻爲知浴，將得蕭山主一門誠心供養大衆，可謂一彩兩賽。且道以何相酬聻？須一箇箇不負頂踵始得。落堂示衆：參禪無别訣，只要生𣦸切。眞疑現前古人
𢬵定一生兩生，只是一箇痛切發憤，自不容己，及乎㘞地，非從人得。開爐煆煉者，時時助一陣皷耳。汝若肻切，三世諸佛沒奈汝何；汝若不肻切，三世諸佛亦沒奈汝何。今旣在此堂中斬𣂺舊，令不得動着木行者，決不相饒。示衆：出家兒將世間割不𣃔底恩愛都割𣃔了，所爲何事？若又于生死大事不明，旣爲生死所迷惑，又爲談生死者攪亂，不能自決，不能作主，反去揣摩影子，粉餙欺人，與流俗一般躭滯擾攘，豈不可悲可痛哉？趂此火爐，大家做一塲𡨚家，貴在一切放下，單單一
箇話頭頓在面前，切忌起第二𫝹，不但塵勞舊事不知不覺𬘉綿勾引，卽計較此事難易，遮裏搆不上，是第二𫝹。將心待悟，且捱一期，亦第二𫝹。㪅去穿𨯳話頭，擬着轉語，將諸語錄上記的揣摩杜凑，只要當機答得好看，愈是第二𫝹了。古人奉勸者，只在心切生死自然制之一處，努力做去，迸破時節，不期而然。若如時流夾襍名色體面參禪，此則煮砂終不成飯，老僧不敢與諸公互相賺悞去也。古人云：只愁不成佛，不愁佛不解語。𨶒羅大王豈怕汝口頭三昧耶？所以叮嚀以母自欺爲本，參從正路入，此事決定不是做
與人看的。故曰：不要你參佛祖禪、棒喝禪，只要參自己禪，半邊竹箆斬𣂺分付。示衆：此事至易至難，何以故？此事只在自己，不是他人替得的，不用向外馳求，一𫝹囘光卽同本得，豈不至易？然無始以來，生滅情識糾𬘉，欲一時翻向無生滅那邊去，徹底脫換，豈是容易？菩薩一聞千悟，俱係多生久積淨業之因，今旣不能相比，便從鈍處下手，眞實㪅爲得力。示衆：不遠千里𡬶師問道，是爲生死大事，求一決擇。若是學了諸方語錄上古董，逢人便逞一上滑煉口
頭以爲了，當遇着明𦕨人，一桚都無用處，費盡心機，不知與自己生死何干？與自己初心何干？此處經冬，彼處過夏，究無一件眞有所長，只是檢㸃他人過失。或以慈心三昧覆之，則曰：此凍膿不是峭辣手。若以金剛三昧制之，則曰：太煞不通方。我與此處無緣，不知曾一返問自己發心處否？如斯之流，葢爲衣食放佚起見，又要裝老參腔。你道諸佛出世，作麼生救得他？古人賣俏放憨之句，理楫長謝，是他眞了。當後天然風流，不是造作而來。後人不求正知見，便云：恐爲正知見所礙。未𤥨先磨，枉費氣力。卍菴曰：叢林所至，
邪說熾然。甚矣！夫名色體面之不能入道也。果是其人，自有全體八面，隨名色，遠名色，何曾動着一𮈔毫耶？其如黭踐𭶑智，見小欲速，何哉？所以杖人只望個大傷心人，與之本色盤桓。今日遮裏聚首，非有此等，只是老夫觸着痛腸，忽然衝齒旁觀，寧無笑其惡口小家者乎？藥因救病出金瓶。緣不得己，示衆：從上本欲人𣦸盡偷心，弄到如今，反是長人偷心。且道過在何處？只爲干建化門頭，撇些光影，貼體無明，乗之作自便計，于學道分中，去之愈遠。向來謂開此火爐，曲爲中下根，我道正要煆煉上根人。何以
故？上根人聰明伶俐，才能過人，一種驕心勝氣，最難降伏。卽使會禪，乃是學語之流，又況絕無才能，而空腹高心，恣大我慢者乎？所以古人立不語堂，要人言語道𣃔，心行處滅；立枯木堂，要人違其現業，榨乾情識。旣到遮裏，大家如生𡨚家相似，總不容情，是肻心人。從此煆煉，固是一慶幸事，非爲依樣葫蘆，了此舖面云云也。冬至開𣂺鍋，示衆：平氣齊天，𫝆年恰好，順時納𧙗，疾病稀少。適有張塘善信特來開鍋，凑巧柴頭，不勝慶讚，偶成一箇口號：金木水火土𠔏功，爛煮古今没昏
𣉊，大家鼓腹好山中，雲板連聲曰多擾。庚戌十一月初一日，退院法蔭堂示衆。師云：秪爲老病退休，舉賢且代𣂺硎。堂中首座多年老將，杖人特以叶玅之號舉之，太阿出匣，正好與諸人磨淬一塲，抖搜歸雲閣上，可以撫掌唱太平歌矣。卽𫝆到中五堂，迎首座人噴雪軒去。首山茶筵示衆。大雪後，冬至前，陰極陽生，好箇時節，恰遇我靑原諸法侄𣂺起箇烹雪堂過冬，又有首山中千監院設茶爲病僧祝壽。不肖之子，劍刃一生，母難之辰，何堪壽祝？幸有𨔶孝覺𦤃一句無生法乳，足
以超脫世間煩惱，舉來報荅，正可破顏。昔年博山和上廬墓過桐，先外祖吳觀我公于一喝下忽脱桶底，先母亦皈依取名。𫝆日說起多生業緣，啼笑同時，有何可避？每聞先外祖雪裏打春䨓，中有大父母，後從刀兵水火中息喘杖人之門，又聞死是大恩人，乃祝無量壽。由𫝆看來，以雪埋䨓，以死祝壽，不妨奇特。有觸此語，徹底放下，得一場大慶快者麼？果然絕後重甦，通身白汗，囘視一切利害得失、人我生死，𭺜解氷消，由我自在，出入香水海中，浮杯執杖，俱是報恩。未出母胎，指天指地，何勞雲門㪅費力耶？如或蹉過，問
著自己的大父母落在何處？越發𣴭𣴭，不如且進堂厺，一𫝹萬年，盡此一報，普作供養。珍重！師退居陶菴，聞虎入淨居示衆。數百人不能制一虎，而又不能與之相忘，又何怪乎？古聖人不用虎乗虎畊，而益有焚山之法，使民自備居處器禦，此其所以與虎相忘也。知虎畏日畏火，是盡性之一端也。一火不繼以衆火，而能破之乎？虎能盡其用，而人不能盡其用，不可羞乎？虎能𢬵命，而人䕶短以怯生，又不眞自䕶其短，而復露黔驢之足，益可笑矣。詩曰：堦前虎心善。此寂感蘊中受命如響之至理也。道人他不必
論，知此亦可矣。越諺曰：虎去山乃吼，居山亦舊山。無端發其機，何能勝其頑？合明山墓下結一欒廬，題曰不擇地，拈以示衆。高座閉關三年，博得一場終天絕地。𫝆日者不擇地而蹈之，三條椽子下頼得幾柯柏樹與他攀折。楞嚴金剛哭聲震地，伱道囘避得麼？汝等諸人不肻相離，識得遇緣卽宗，須信久長難得。且道𫝆日以何相吿？烹飯砍柴是第一義。示衆。祖師戸限，一腳踢倒。門外漢郤請進來洗盞烹茶。生死道路，千古坦平。客作奴亦堪與他量晴較雨。
只是欺心底𣃔然閉門不納，油觜底𣃔然大棓趁開。雖然大地山河說無間歇，若把來喚作佛法流傳則不可。以手拍案曰：住。汋林結制，示衆。師云：諸方喚做結制，汋林喚作過冬。休論其名，止貴其實。只在眞切，豈是牢籠？者裏不要參機𨦟棒喝禪，不要參佛祖𤣥玅禪，只要參自己本分禪。從上條例有尊正規，職在維那。若𦂳切中求請益工夫，可問西堂後堂病僧，但有一笑相待，只是二六時中不得動著一條直木，不肻欺人。佛誕日金樓茶筵示衆：昨日䨓雨中來，𫝆宵上弦出
月，人人指地指天，恰遇周行時節，靑山倒入茶杯，滿堂一口無别。此宗中興本自西江，在我壽昌鋤頭上發泄，總在受用一眞法界，不必播弄千般話說。似此金樓再造，殊虧知予老㝛一叚眞實。不見道：拖犁拽杷，全彰古𨏁。在此祖翁田地，各人本分無缺，腳跟放光、脊鿄鑄銕，便將泥水洗天，穿郤春風冬雪，等閒平地家風，正是峰頭眞訣。只要自問：喚甚麼作鋤頭？見𫝆相對時，不可空手釘橛，恰好過夏因齋，不覺慶贊中帶累廩山饒舌。廩山南谷示衆：此是廩山南谷，舟旋一澗環林𪋤，通
𠵓頂上不自知，平田囘首孤峰綠。𫝆日涂萬年居士請住安福藥地，愚者特爲指出面目，且謾道：證⿔成鼈莫胡猜。翻自問：靑牛可是襄陽鹿？幸此方總覆壽昌雲，一任風吹别調𣂺豐曲。示衆，舉：地藏琛禪師曰：諸方浩浩說禪，何如我者裏種田博飯喫？師曰：雖然如是，蹉過者多、錯會者亦不少。古人爲生死發心，逢者一杯茶、一盌飯眞不容易，只如茶不是茶、飯不是飯時，還委悉麼？諸仁者！卽𫝆在者片田地，事事見成水足草足，比世人火坑業𬘉輕便多少，總是佛恩浩大。但出家時不愁衣食，正好
向䥥刀上、钁頭邊一心辦道，以眞參實悟爲期。若此處一𫝹汩没，便昧本來、便負佛恩。諸仁者！佛法難聞、善友難遇，當生難遭想、生慙愧想，世人病根起於只圖安飽，因循過時，一些些境風吹來，便受人我嫉妒之害，不能作主，反將日來辦行好事都𠮓成了業障，何獨到𦕨光落地時，業識𣴭𣴭無本可據？乃自哀哉！痛哉！莫說此話尚高遠了。古人𡮢曰：袈裟下失郤人身，㪅可憐憫。𫝆日安得不一吿報？時不待人，急須努力。珍重！南谷示衆：出家兒貴出生死利害之家，非謂出兩片
大門之家。似此五濁苦海、三毒家𧡿，如何能一刀兩𣃔得大自在？此大自在，其實當人箇箇本具、不假外求，只是情生智隔、想𠮓體殊，習氣所緣如油入麫，纔說放過，瀑水橫流。所以佛祖立出種種安心法門，原非得已。且問：十二時中全被外物所轉，有一盌飯喫便要作箇體面，何况敝屣王矦？略罵一句便自瞋忿如山，何况舍郤頭目髓腦？若云我是出家兒，便說己脫俗了，當受世間供養，此處自欺，知慙愧否？空腹高心果如潙山警䇿所說否？南谷道場轉禪已久，盌竈具足，俱是多生所基，恰好病夫過此聚頭，因茶開口，
如何得不孤負此茶杯去？亦無别樣𣂺說，只在從頂至踵一心辦道，放下世俗體面，苟安心𮌝，始不犯口轉心不轉之笑話。諸仁者！本分見成，辦道至易，只如𫝆夜茶杯相較德山一棒，多少人人滿口自問胸堂，莫孤負茶杯好？
青原愚者智禪師語錄
| 传统分类: 佛教部 | 诸宗部 现代分类: 佛学 作者: 清 興磬 編、清 興斧 編 朝代: 清 版本: 嘉興藏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