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歸太原，行次靈右旅舍，旣設牀爐中，烹肉且熟，張氏以髪長委地，立梳床前。公方刷馬，忽有二人中
形，赤髯如虬，乗蹇驢而來，投草囊於爐前，取枕欹卧，看張梳頭。公怒甚未决，猶觀刷馬，張孰視其映身揺示，公令勿怒。孚筮急梳頭，鯤歛袵，前問其姓，卧客答曰：姓張。對曰：妾亦姓張，合是妹。遽拜之，問第。幾曰：第三。因問妹第幾，曰：㝡長。遂喜曰：今多幸逢一妹。張氏遥呼：李郎，且來見三兄。公驟拜之，遂環坐，日：煮者何肉？曰：羊肉，計巳熟矣。客曰：饑。瓜岀市胡餅，客抽腰間七首，切肉共食。食竟，餘肉亂切，送驢前，食之甚
速。客曰：觀李郎之行，貧士也，何以致斯？異人曰：靖雖貧，亦有心者焉。他人見問，故不言；兄之問，則不隱耳。具言其由。曰：然則將何之？曰：將避地太原。曰：然，故非君所致也。曰：有酒乎？曰：主人西，則酒肆也。公取酒一丰，旣巡，客曰：吾有少下酒物，李郎能同之乎？曰：不敢。於是開革蘗，取出一人首，并心肝，却頭囊中，以七首切心肝共食之。曰：此人乃天下負心者也。銜之十年。今始獲之，吾憾釋矣。又曰：觀李即儀容器字，真丈夫
也。抑知太原有異人乎？靖曰：嘗見一人，愚謂之眞人，其餘將相而已。其人何妣？日：靖之同姓年幾何？曰：年僅二十，今何爲？曰：利將之子。曰：似矣，亦須自之。李郎能致我見否？曰：靖之友劉文靜者，與之狎，因文靜見之可也。兄欲何爲？曰：寜氣者言太原有奇氣，吾將訪之。李郎何日到太原？靖計之，某日當到。曰：達之日方曙，我於汾陽橋待耳。言訖，乗驢而去，其行若飛，囘顧巳遠。靖與張氏目驚且喜久之，曰：烈士不欺人，固無
傷也。但速鞭而行。及期，入太原。侯之相見大喜，同詣掛氏，詐謂文靜曰：有善相者，思見即君。文靜方與客議論匡輔，二曰，聞客有知人者，其心喜之，遂致酒延焉。旣而太宗至，不衫不履，神采楊揚，貌與常異。虬髯默居坐末，見之心死。飲數巡，起招靖曰：眞天子也。靖以告劉，劉益喜自負。旣出，虬髯曰：吾見之，十得八九，亦湏道兄決之。李郎宜與一妹復入京。其曰午時訪我于馬行東酒樓下，下有此驢及一癭騾，卽我與道
見俱在其所也。靖到，果見二乗，攬衣登樓，卽虬髯與一道士方對飲，見鯖驚喜，召坐，環飲十數廵，曰：樓下櫃中有錢十萬，擇一深隠處駔一妹。畢某曰：復㑹我於汾陽橋。如期至橋，道十，虬髯巳先在矣。伺訪文靜，時方奕棋，揖起而語。少焉，文靜飛書召文皇看棊，道十對文靜奕，虬髯與靖磅立而視。俄而文皇來，長揖就坐，神清氣朗，浦座風生，顧𠯋偉如也。道士一見，倏然歛其子日：此局全輸，矢於此失却局哉！荍無。路矣。
罷奕請去。旣出，謂虬髯曰：此世界非公世界也，他方可勉圖之，勿以爲念。因共入京。虬髯路語靖曰：計李郎之程，某日方到。到之朙日，可與一妹同詣某坊小宅，爲李郎徃復相從。一妹之然如磬，欲令新媍祇謁從容，無令前却。言畢，吁嗟而去。靖亦馳馬速征，俄卽到京，與張氏同徃，至一小版門，相之，有應者出拜曰：三郎令候李郎，一如子久矣。延入重門，門益壯麗，奴婢三十餘人，羅列於前，靑不二十人，引靖入東廳，廳
之陳設，窮極珍異，什箱粧奩、冠鏡首餙之盛，非人間之物。巾櫛粧飾畢備，請更衣，衣又珍竒。甫畢，传云：三郎來。乃虬髯也。紗帽紫衫，趨走有龍虎乙狀，相見懽然，命妻出拜，亦天人也。遂延中堂，陳設盤筵之盛，雖王公亦不侔也。四人對坐，陳饌次，出女樂二十人，旅奏於庭，似從天降，非人閒之曲度。食畢行酒，有蒼頭自西堂舁出二十床，各覆以錦帕。旣列，盡去其帕，乃文簿是鑰之類。匍髯舉杯告靖曰：此皆珍寶貨帛之
數，吾之所有，悉以充贈。何者？某本欲於仳丗界求事，或當龍戰二三年，建少功業。今旣有主，住亦何爲？太原李氏，直英主也，三王年内，卽當太平。李郎以英特上材，輔清平之主，竭心盡力，必極人臣。一妹以天人之姿，藴不世之藝，從夫之青，榮及軒裳，非一妹不能識李郎，非岑郎不能遇一妹。聖賢起陸之漸，際㑹如期，虎嘯風生，龍騰雲合，固非偶然也。將予之贈，以佐直主施功立業。勉之勉之！此後十餘年，東南數千里
外有異事，是吾得意之秋也。一妹與李郎可瀝酒相賀。復囘，命家童列拜日：李郎、一妹是汝主也，可善事之。言訖，與其妻戎服乗馬，一奴從後數歩，遂不復見。靖據其宅，遂爲豪家，得以助文皇締上之資，篴匡大業。貞觀中，公以左僕射平章事，適南巒奏曰：有海船千艘，申兵數十萬，入扶蘇國，殺其主自立，國巳定矣。靖知虬髯成功也，歸告張氏，共㺡酒向東南拜而賀之。乃知眞人之興，由英雄所冀，况非英雄者乎？人臣
之謬思亂者，乃鏜臂之拒走輪耳。我皇家垂福萬葉，豈虗然哉！或曰：衞公之兵法，半是虬髯所得也。
二侠传
| 传统分类: 史部 | 传记类 | 总录之属 现代分类: 历史 作者: 明 徐广 辑、明 黄国士 校 朝代: 明 版本: 万历时期刊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