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財叅遍處，黑豆未生芽。是以退養三江海福，一任春去秋來，三十年不紀，裩無襠，袴無口，頭上靑塵三五斗，只見雙雙𭺛雀行書案，㸃㸃楊花入硯池，閒坐小窻
讀周易，不知春去幾多時？間與士大夫一觴一咏，亦足以暢敘幽情，無端被一陣業風吹至鄱陽永鎭菴，到此間又有此間境界，雲横不斷靑山，潮落無邊滄海，日與四海高流𠔏譚般若，夜載扁𮉼明月獨卧蘆花，至落霞孤騖齊飛，秋水長天一色。斯時也，豈憐猶有身于人世中？相將兩載，詎意𫝆春修褉，又蒙諸君以斯席見招。余因撫掌而咲曰：好事堆堆叠叠來，不須造作與安排，落溪黃葉水推去，横谷白雲風捲囘。衆中還有知得山僧快活處麽？良久，云：是處是慈氏，無門無善財。復舉：龎居士叅馬大師云：不與萬法爲
侶者是什麽人？大師云：待汝一口汲盡西江再向汝道。師云：大師雖則唱高和寡，未免難遇知音，西汀也要狗尾續貂。𫝆日設有問：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麽人？但向道：萬國醉心𡮢大鼎，相逢擕手上高臺。遂合掌向空云：願以此功德，普及於一切，我等與衆生，皆𠔏成佛道。結椎下座。當晩小叅，舉古德云：六十年前狼籍，東𨐧打到西𨐧，而𫝆收拾歸來，依舊水連天碧。師云：古人𨿽得一塲孤峻，未免露出家醜，山𰂬固且臂長袖短，從來不肻低人。亦有一偈舉似諸方凍膿：昨夜東風狼籍，飄撲
花殘四𨐧，直眠日出通紅，萬里天空一碧。大衆！二偈還有優劣也無？若道有，辜負古人；道無，𨔻背山僧。𭺾竟如何？良久云：莫將閒學解，埋没祖師心。安兩序上堂：萬法歸一，一歸何處？東澗水流西澗水，南山雲起北山雲。揮拂子下座。上堂：鶯啼燕語，水綠山靑，人人懷滄海之珠，個個抱荆山之𨐧。⿔毛拂子拂，兔角扇子扇，又誰𬋩你米裏有虫、麥裏有𬹃？盞子撲落地，碟子成七片，狗子無佛性，問伊是誰見？見不見，倒騎泥牛入佛殿。陞座，師問：萬法歸一，一歸何處？衆下語皆不契，師曰：
自道去也。蜻蜓許是好蜻蜓，飛來飛去不曾停，被我捉來捏去兩邊翼，恰似一枚大鐵釘。上堂，拈拄杖云：芭蕉和上云：你有拄杖子，我與你拄杖子；你無拄杖子，我奪𨚫你拄杖子。既無拄杖子，奪個甚麽？復横拄杖云：横按鏌鎁全正令，太平寰宇斬癡頑。小叅。萬里八九月，一陣西北風，空庭飛亂𫟒，𨑰景呌孤鴻。噫！自南自北，自西自東。因雪，晩叅。千山鳥飛絶，萬境人踪滅，孤𮉼蓑笠翁，獨釣寒江雪。遂以拄杖作釣勢，云：衆中若有錦鱗，不妨
冲風破浪。一僧纔出，師收釣，云：慣釣鯨鯢沉巨浸，𨚫嗟蛙步輾泥沙。便下座。謝諸山供大衣，上堂。師拈香，云：此一瓣香，如天普葢，似地普擎，直透我皇大淸國裏，上下四維，八表之外，六合之內，君君臣臣，父父子子，和上阿闍𥠖同𭐀尊證，上中下座，信施𣞀樾，善惡知識，情𫟋無情，焕然等現。更有針鋒，許山𰂬𫝆日不得如來衣之所覆。何故？不見道：八花毬子上，何用繡紅旗？白椎竟，師曰：更有瑪瑙堦前佈赤砂者麼？僧問：古人道：終日着衣，未曾挂着一縷𮈔。是如何？師
云：行到水竆處，坐看雲起時。進云：𫝆日和上全披法服那？師云：你猶妄想在。進云：不妄想時如何？師云：好披法服。僧拜下，云：謝師受記。師云：萬里望鄉𨵿。乃云：七斤布衫毫不假，十方世界覆無𦉑，可憐一軰杜蠻禪，賺殺陳年衣線下。遂提起袈裟角，召衆，云：現前諸兄弟個個𥁞披如來法服，須知衣線下有一大事因緣。若論者一大事因緣，豈敢覆藏？拙乃一介駑駘，道昧德微，過承諸師友千般至誠、萬種曲愛，阿譽化工錦，彤雲襯白練，水路通天河，針線抽晝夜，鈎𣂺月，環紅日，剪尺淸風斗柄，刹那間造成一領萬德莊嚴無
上福田大衣，挂向須彌山上，長短寛狹，金針玉線，從頭至足，周身四體，正合其宜。所以，迦文昔日以丈六金斕袈裟披千尺彌勒佛身，佛身不長，袈裟不短。復召衆，云：諸兄弟！丈六袈裟、千尺佛身燭然有異，因甚長短不殊？透得者個針孔過，方知衣線下事；其或未然，莫謂辜負諸師䖍誠，秪恐𭘧累山僧披此法服，脫落𣑽志没底鞾，換取雲光破藍衫。𢕒喝一喝。舉：僧問東山岡祖云：龍披一縷，金翅遠遁。比邱全披法服，因甚被狗咬？祖云：再犯不容。盡謂我祖𨿽有滄海之量，𨚫無决斷之才，難免白玉無瑕。當時若問：小孫向道：
現大人相。豈不毅然丈夫，彼此不令矛盾？還愜得祖意麽？復云：鴛鴦各様，針線一般。擲拂子，下座。師至萬年囘龍菴，値九月十九初度日，監寺請上堂：浄法界身，本無出没；大悲願力，誓現受生。遂以雙拳置額，云：大衆看看，山僧今日向山前𣞀樾家作頭水牯牛去也。相救，相救。就中設有個漢出來道：陋巷不騎金色馬，囘頭𨚫着破藍衫。咄！過去諸佛亦如是，現在諸佛亦如是，未來諸佛亦如是。𢕒揺手，云：莫不是麽？永鎭若不披毛戴角，汝等諸人𫝆日爭得見大悲降誕？復云：山僧髫齓學佛，子職多𧇊。𫝆母難之辰，羞
見賓客，遠避囘龍，又蒙律菴監寺設齋，更請陞座，激揚佛法。若論佛法二字，老胡未曾夢着，豈拙者哉？擬效諸方吟哦幾句奇𣂺妙語，對衆喃喃，便道利益人天，其奈私心未降。莫若就事論事，即將己躬五十年𧡿歷𧡿證揭露一上，紀得古人有則公案，諸方喚作香嚴上樹，恰恰于拙分上描也描不成、畵也𦘚不就，如人上樹，口啣樹枝、手不攀枝、脚不踏枝。設樹下有人問西來意，答他䘮身失命；不答，違他來意。𭺾竟如何始得？遂以手作云：那捻攏拳頭攃開手，看是容易做是難？也不難，也不易，憶昔廣南喫荔枝，殻核剝敎
干浄了，送君口裏何猜疑？上堂，舉：汾陽示衆云：夫說法者，須具十智同眞。若不具，邪正不辨、緇素不分，不能爲人天𦕨目决斷是非，如鳥飛空而折翼、如箭射的而斷絃。絃斷，故射不中的；翼折，故空不能飛。絃𡉟翼牢，空的俱徹。作麽生是什智同眞？與諸人一一㸃出：一、同質；二、同大事；三、總同叅；四、同眞智；五、同遍普；六、同具足；七、同得失；八、同生殺；九、同音吼；十、同得入。還有㸃得出底麽？不吝慈悲，試出來道看。若㸃不出，未具叅學𦕨在，𨚫須辨取。要識是非，靣目見在。喝一喝，下座。汾陽與麽說話，大
似藞苴與虛空安耳穴。殊不知，虛空無體，法身無相。試問耳穴作麽生安？𭘧累後代兒孫個個向耳穴裏覷。阿姐要見法身，待打破虛空着。喝一喝。衆中還有與汾陽老子吐氣者麽？試出問看。𰂬問：如何是十智同眞？待你脫下孃生褲再向你道：一、同質，朝勞洗靣，暮勞𮖐脚；二、同大事，與你商量不得；三、總同叅，一雙窮相手，未揖等閒人；四、同眞智，躡足附耳；六、出奇計；五、同遍普，量周沙界；六、同具足，不欠一毫頭；七、同得失，輸𫎣𫝆生；八、同生殺，割肝療姑；九、同音吼，闍𥠖莫召沸；十、同得入，莫在門外立。與甚麽人同得入？東村
王大姐。與誰同音吼？𤜶郞野干。作麽生同生殺？𠠆爲不平離寳匣，藥因救病岀金瓶。何物同得失？𭃰肉醫瘡。那個同具足？碌磚。何物同遍普？大如芥子許。何人同眞智？瞎老婆吹火。孰能總同叅？十字街頭破草鞋。那個同大事？綱常一擔肩。何物同一質？者一語被你問得口啞，汾陽老子只得縮頭去也。復云：㘞。便下座。浴佛日，上堂。舉：城東有一老母與佛同生，不欲見佛，每見佛來即便囘避。雖然如此，四顧東西總皆是佛。遂以手掩靣，乃十指掌中無不是佛。師代云：誰家别舘池塘裏？一對鴛鴦𦘚不成。又云：兩個無孔鐵𨪰。又
别云：不是𡨚家不聚頭。𢕒頌云：狹路𡨚家不奈何，從來丈夫怕老婆。摣破者些𨵿棙子，兩口無舌會也麽？小叅。師以拂子打○此相，云：盡大地不出者個。復中間㸃一㸃，云：但有一人眞證實得，墻𨐧𭺛礫悉生光輝。不見世尊道：一人發眞歸源，十方世界悉皆消殞。何須更待撾鼓入室、拈椎𥪡拂、人天圍繞、凡聖交叅、山禽聚集、牛動尾巴，便將作等閒？𨿽然，到者底，千手大悲摸不着，摩醯三𦕨豈能窺？所以，諸佛三昧，衆生不知；衆生三昧，諸佛不知。何故？要使葛𬞳窩裏作𥨱，不是白拈；十字街頭拾遺，亦非正賊。直饒向猛虎口
邊奪⾷、饑鷹爪下翻身，别有出格神機，終不守株待兔。衆中莫有與麽人麽？擊拂子，云：龍生金鳳子，衝破碧琉璃。尼𰂬領衆女弟子，上堂。法不孤起，仗境方生；道不虛行，遇緣即應。諸仁者！還會𫝆日的境緣麽？良久，云：我會𫆀？我會邪？十箇指頭八箇乂，織錦𢌞紋擲金梭，豈比江上浣銀紗？縱觧㨢攏復撥挑，莫向馬上訢琵琶。牡丹一捻紅，妬殺石榴花。和丸劃荻訓𨿽别，剪髮嚙指誼尤奢。嗄！嗄！嗄！賣扇婆日將手遮。卓拄杖，喝一喝，云：是大明咒？是無上咒？是無等等咒？以杖𠟱一劃，云：
能除一切苦，眞實不虛。舉：昔臺山路上有一婆子，每逢僧問曰：臺山路向甚處去？婆曰：向那驀直去。僧乃去。婆曰：好個師𰂬，又恁麽去也。趙州一日曰：待老僧去勘過者。婆子遂至臺山路上値婆，趙州亦如前問：臺山路向甚處去？婆亦如前答曰：向那驀直去。州便歸。婆亦曰：好個師𰂬，又恁麽去也。州至家，舉似大衆，曰：臺山婆子爲汝勘破了也。師云：敢問諸人：那裏是趙州勘破處？知得，不妨舉似山僧；不然，山僧不惜三十與你諸人說破。者則公案盡謂趙州勘破婆子，殊不知趙州未出方丈早被婆子勘破了也，何待更向
臺山路上打一之遶，便是落七落八？不見道：一念未生全體現，六根纔動被雲遮，有念盡爲煩𢚰鎻，無心端坐水晶宮。又道：未跨船舷早已三十棒。向者裏拶得一路開、挨得一線入，許你諸人看得趙州勘破婆子；其或未然，只恐諸人被婆子勘破也。還委悉麽？牢聽一頌：婆子萬里不見草，趙州出門便是草，𭘧累山僧草裏輥。好好好，昨夜覇陵日杲杲，還知山僧樂處麽？呵呵大笑，下座。晩叅，舉：趙州路逢一婆子，問曰：甚處去？婆曰：偷趙州笋去。曰：設遇着，趙州是。婆便掌，州乃休去。師召大衆
曰：趙州頻日說禪瀉屎相似，因甚遇此臭婆一掌懡㦬便𠇲？須知婆子貪觀江上浪，失𨚫手中𣓤。然趙州𨿽是苟忍，一時私心好不欣幸，猶乞兒見小利。若是山僧向他掌後，更問曰：再偷笋麽？他若擬議，我隨連掌。何故？殺人須見血，爲人須爲徹，且不令後人個個虎頭蛇尾。退院，上堂。古人道：盡大地收來，只一芥子許。敢問諸人：者一芥子消歸何處？云：處處楊柳堪繫馬，家家有路透長安。又云：是水皆歸海，無山不𭘧雲。喝一喝，下座。
磬山牧亭樸夫拙禪師語錄
| 传统分类: 佛教部 | 诸宗部 现代分类: 佛学 作者: 清 石壇光模 編、清 石丈嶽麓 编 朝代: 清 版本: 嘉興藏本 刊印朝代: 明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