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備浸充。 冬十一月壬子朔,日有食之。
吐蕃、雲南日益相猜,每雲南兵至境上,吐蕃、輙亦發兵,聲言相應,實爲之備。辛酉,韋臯復遺雲南王書,欲與共襲吐蕃,驅之雲嶺之外,悉平吐蕃城堡,獨與雲南築大城於境上,置戍相保,永同一家。 右庻子姜公輔乆不遷官,詣陸䞇求遷,贄密語之曰:聞竇相屢奏擬,上不允,有怒公之言。公輔懼,請爲道士。上問其故,公輔不敢泄贄語,以聞參言爲對。上怒參歸怨於君,己巳,貶公輔爲吉州别駕,又遣中使責參。 庚午,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奏敗吐蕃於芳州及黑水堡。 初,李納以棣州蛤★有鹽利,城而據之,又戍徳州之南三□城,以通田緒之路。及李師古襲位,王武俊以其年少,輕之,是月,引兵屯
徳、棣,將取蛤★及三汊城。師古遣趙鎬将兵拒之,上遣使諭止之,武俊乃還。 初,劉怦薨,劉濟在莫州,其母弟澭在父側,以父命召濟而以軍府授之。濟以澭爲瀛州刺史,許它日代己旣,而濟用其子爲副大使,澭怨之,擅通表朝廷,遣兵千人防秋,濟怒,發兵擊澭,破之。 左神策大将軍柏良器募才勇之士以易販鬻者,監軍竇文場惡之,㑹良器妻族,飲醉,寓宿宫舍。十二月丙戍,良器坐左遷右領軍。自是䆠官始専軍政。九年春正月癸卯,初稅茶。凡州縣産茶及茶山外要路,皆估其直,什稅一,從鹽鐵使張滂之請也。滂奏:去歲水災减稅,用度不足,請稅茶以足之。自明年以往,稅茶之
錢,令所在别貯,俟有水旱,以代民田稅。自是歲收茶稅錢四十萬緡,未嘗以救水旱也。滂又奏:姦人銷錢爲銅器以求贏,請悉禁銅器,銅山聽人開采,無得私賣。 二月,甲寅,以義武留後張昇雲爲節度使。 初,鹽州既䧟,塞外無復保障,吐蕃常阻絕靈武,侵擾鄜坊。辛酉,詔發兵三萬五千人城鹽州,又詔涇原、山南、劒南各發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,城之二旬而畢。命鹽州節度使杜彦光戍之,朔方都虞𠊱楊朝晟戍木波堡,由是靈武、銀、夏、河西獲安。上使人諭陸贄,以要重之事,勿對趙憬陳論,當密封手䟽以聞。又苖:粲父晉卿往年攝政,嘗有不臣之言,諸子皆與古帝王同名,今不欲明行斥逐,兄弟
宜各除外官,勿使近屯兵之地。又卿清愼太過,諸道饋遺,一皆拒絕,恐事情不通,如鞭靴之類,受亦無傷。贄上奏,其略曰:昨臣所奏,惟趙憬得聞,陛下已至勞神,委曲防護,是於心膂之内,尚有形迹之拘,職同事殊,鮮克以濟,恐爽無私之徳,且傷不吝之明。又曰:爵人必於朝,刑人必於市,惟恐衆之不覩,事之不彰,君上行之無愧心,兆庶聽之無疑議,受賞安之無怍色,當刑居之無怨言,此聖王所以宣明典章,與天下公共者也。凡是𧮂訴之事,多非信實之言,利於中傷,懼於公辨。或云歲月已乆,不可究尋,或云事體有妨,須爲隠忍,或云惡迹未露,宜假它事爲名,或云但棄其人,何必明言責辱,詞皆近於
情理,意實苞於矯誣,傷善售姦,莫斯為甚。若晉卿父子,實有大罪,則當公議典憲;若被誣枉,豈令隂受播遷?夫聽訟辨讒,必求情辨跡,情見跡著,辭服理窮,然後加刑罰焉。是以下無寃人,上無謬聽。又曰:監臨受賄,盈尺有刑,至於士吏之微,尚當嚴禁。矧居風化之首,反可通行。賄道一開,展轉滋甚,鞭鞾不已,必及金玉。目見可欲,何能自窒于心。己與交私,何能中絕其意。是以涓流不止,谿壑成災矣。又曰:若有所受,有所却,則遇却者疑乎見拒而不通矣。若俱辭而不受,則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。復何嫌阻之有乎? 初,竇參惡左司郎中李巽,出爲常州刺史。及參貶郴州,巽爲湖南觀察使,汴州節度使劉
士寧遺參絹五十匹。巽奏參交結藩鎭。上大怒,欲殺參。陸贄以爲參罪不至死,上乃止。既而復遣中使謂贄曰:參交結中外,其意難測,社稷事重,卿速進文書處分。贄上言:參朝廷大臣,誅之不可無名。昔劉晏之死,罪不明白,至使衆議爲之憤邑,叛臣得以爲辭。參貪縱之罪,天下共知。至於濳懷異圖,事跡曖昧,若不推鞠,遽加重辟,駭動不細。竇參於臣無分,陛下所知,豈欲營救其人,蓋惜典刑不濫。三月,更貶參驩州司馬,男女皆配流。上又命理其親黨,贄奏:罪有首從,法有重輕,參既䝉宥,親黨亦應末減。況參得罪之初,私黨並已連坐,人心乆定,請更不問。從之。上又欲籍其家貲,贄曰:在法,反逆者盡沒
其財,贜汚者止徴所犯,皆須結正施刑,然後收藉。今罪法未詳,陛下已存惠貸,若簿錄其家,恐以財傷義。時宦官左右恨參尤深,謗毁不已。參未至驩州,竟賜死於路。竇申杖殺,貨財奴婢,悉傳送京師。 海州團練使張昇璘,昇,雲之弟,李納之壻也。以父大祥,歸于定州,嘗於公座罵王武俊,武俊奏之。夏,四月,丁丑,詔削其官,遣中使杖而囚之。定州富庶,武俊常欲之,因是遣兵襲取義豐,掠安喜、無極萬餘口,徙之徳、棣。昇雲閉城自守,屢遣使謝之,乃止。上命李師古毁三□城,師古奉詔,然常招聚亡命,有得罪於朝廷者,皆厚撫而用之。 五月,甲辰,以中書侍郎趙憬爲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,義成節度使賈
耽爲右僕射,右丞盧邁守本官,並同平章事。邁,翰之族子也。憬疑陸贄恃恩,欲専大政,排己置之門下,多稱疾不豫事,由是與贄有隙。 陸贄上奏論備邊六失,以爲:措置乖方,課責虧度,財匱於兵衆,力分於将多,怨生於不均,機失於遥制。闗東戍卒,不習土風,身苦邊荒,心畏戎虜。國家資奉若驕子,姑息如倩人,屈指計歸,張頥待哺。或利王師之敗,乘擾攘而東潰;或㧞棄城鎭,搖遠近之心。豈惟無益,實亦有損。復有犯刑讁徙者,旣是無良之類,且加懷土之情,思亂幸災,又甚戍卒,可謂措置乖方矣。自頃權移於下,病失於朝,将之號令,既鮮克行之於軍,國之典常,又不能施之於将。務相遵養,茍度歲時,
欲賞一有功,翻慮無功者反仄;欲罰一有罪,復慮同惡者憂虞。罪以隠忍而不彰,功以嫌疑而不賞,姑息之道,乃至於斯。故使忘身效節者獲誚於等夷,率衆先登者取怨於士卒,僨軍蹙國者不懐於愧畏,緩救失期者自以爲智能,此義士所以痛心,勇夫所以解體,可謂課責虧度矣。虜毎入冦,将帥遞相推倚無敢誰何,虛張賊勢上聞則曰兵少不敵。朝廷莫之省察,唯務徴發益師,無禆備禦之功,重增供億之幣,閭井日秏,徴求日繁,以編戸傾家破産之資,兼有司𣙜鹽税酒之利,揔其所入半以事邊,可謂財匱於兵衆矣。吐蕃舉國勝兵之徒,纔當中國十數大郡而已,動則中國懼其衆而不敢抗,静則中
國憚其强而不敢侵,厥理何哉?良以中國之節制多門,蕃醜之統帥專一故也。夫統帥專一,則人心不分,號令不貳,進退可齊,疾徐如意,機會靡愆,氣勢自壮,斯乃以少爲衆,以弱爲强者也。開元、天寳之間,控禦西北兩蕃,唯朔方、河西、隴右三節度。中興以來,未遑外討,抗兩蕃者,亦朔方、涇原、隴右、河東四節度而已。自頃分朔方之地,建牙擁節者凡三使焉。其餘鎮軍,數且四十,皆承特詔委寄,各降中貴監臨,人得抗衡,莫相稟屬。每俟邊書告急,方令計會用兵。旣无軍法下臨,唯以客禮相待。夫兵以氣勢爲用者也,氣聚則盛,散則消;勢合則威,析則弱。今之邊備,勢弱氣消,可謂力分於将多矣。理戎之要,在於練覈優劣之科,以爲衣食等級之制,使能者企及,否者息心,雖有薄厚之殊,
而無觖望之釁。今窮邊之地,長鎭之兵,皆百戰傷夷之餘,終年勤苦之劇。然衣糧所給,唯止當身,例爲妻子所分,常有凍餒之色。而闗東戍卒,怯於應敵,懈於服勞,衣糧所頒,厚踰數等。又有素非禁旅,本是邊軍,将校詭爲媚詞,因請遥𨽻,神䇿不離舊所,唯改虚名,其於廪賜之饒,遂有三倍之益。夫事業未異,而給養有殊,茍未忘懐,孰能無愠?可謂怨生於不均矣。凡欲選任将帥,必先考察行能,可者遣之,不可者退之,疑者不使,使者不疑。故將在軍,君命有所不受。自頃邊軍去就,裁斷,多出宸𠂻,選置戎臣,先求易制,多其部以分其力,輕其任以弱其心。遂令爽於軍情亦聽命,乖於事宜亦聽命。戎虜馳突,迅如風飈,馹書上聞,旬月方報。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敵,分鎭者以无詔不肯出
師。賊既縱掠退歸,此乃陳功告㨗,其敗䘮則減百而為一,其捃獲則張百而成千。將帥既幸於揔制在朝,不憂罪累。陛下又以爲大權由己,不究事情,可謂機失於遥制矣。臣愚謂宜罷諸道将士防秋之制,令本道但供衣糧,募戍卒願留及蕃漢子弟以給之。又多開屯田,官爲收糴,冦至則人自爲戰,時至則家自力農,與夫倐來忽往者,豈可同等而論哉!又宜擇文武能臣爲隴右、朔方、河東三元帥,分統縁邊諸節度使,有非要者,隨所便近而併之。然後減姦濫虛浮之費以豐財,定衣糧等級之制以和衆,𢎞委任之道以宣其用,懸賞罰之典以考其成,如是,則戎狄威懐,疆場寧謐矣。上雖不能盡從,心甚重之。韋臯遣大将董勔等将兵出西山,破吐蕃之衆,拔堡柵五十餘。
丙午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董晉罷爲禮部尚書。 雲南王異牟尋遣使者三軰,一出戎州,一出黔州,一出安南,各齎生金、丹砂詣韋臯,金以示堅,丹砂以示赤心。三分臯所與書爲信,皆達成都。異牟尋上表請棄吐蕃歸唐,并遺臯帛書,自稱唐故雲南王孫、吐蕃賛普義弟日東王。臯遣其使者詣長安井上表賀。上賜異牟尋詔書,令臯遣使慰撫之。 賈耽、陸贄、趙憬、盧邁爲相,百官白事,更讓不言。秋七月,奏請依至徳故事,宰相迭秉筆以處政事,旬日一易,詔從之。其後日一易之。 劒南西山諸𦍑女王、湯立志、哥隣王、董卧庭、白狗王、羅陀怱、弱水王、董辟和、南水王、薛莫庭、悉董王、湯悉賛、清遠王、蘇唐磨、咄霸王董邈蓬及逋祖王先皆役屬吐蕃,至是各帥衆内附。韋
臯處之於維、保、覇州,給以耕牛、種糧立志。陀怱、辟和入朝,皆拜官厚賜而遣之。 癸卯,户部侍郎裴延齡奏:自判度支以來,檢責諸州欠負錢八百餘萬緡,收諸州抽貫錢三百萬緡,呈様物三十餘萬緡,請别置欠負耗賸季庫以掌之,柒練物别置月庫以掌之。詔從之。欠負皆貧人,無可償,徒存其數者,抽貫錢給用,旋盡。呈様、染練皆左藏正物,延齡徙置别庫,虛張名數以惑上,上信之,以爲能富國而寵之,於實無所增也。虛費吏人簿書而已。京城西汚濕地生蘆葦數𠭇,延齡奏稱長安、咸陽有陂澤數百頃,可牧廐馬。上使有司閱視,無之,亦不罪也。左補闕權徳輿上奏,以爲:延齡取常賦支用未盡者充
羡餘以爲己功,縣官先所市物,再給其直,用充别貯。邊軍自今春以來,並不支糧。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,時人醜正流言,何不遣信臣覆視,究其本末,明行賞罰。今群情衆口,喧於朝市,豈京城士庶皆為朋黨邪!陛下亦宜稍回聖慮而察之。上不從。 八月,庚戍,太尉、中書令、西平忠武王李晟薨。冬,十月,甲子,韋臯遣其節度巡官崔佐時齎詔書詣雲南,并自爲帛書答之。 十一月乙酉,上祀圓丘,赦天下。 劉士寧既爲宣武節度使,諸将多不服。士寧滛亂殘忍,出畋輙數日不返,軍中苦之。都知兵馬使李萬榮得衆心,士寧疑之,奪其兵權,令攝汴州事。十二月乙卯,士寧帥衆二萬畋于外野,萬榮晨
入使府,召所留親兵千餘人,詐之曰:敕徴大夫入朝,以吾掌留務,汝軰人賜錢三十緡。衆皆拜。又諭外營兵,皆聽命。乃分兵閉城,使馳白士寧曰:敕徴大夫,宜速即路,少或遷延,當傳首以獻。士寧知衆不為用,以五百騎逃歸京師,比至東都,所餘僕妾而已。至京師,敕歸第行䘮,禁其出入。淮西節度使吳少誠聞變,發兵屯郾城,遣使問故,且請戰。萬榮以言戲之,少誠慙而退。上聞萬榮逐士寧,使問陸贄,贄上奏,以爲:今軍州已定,宜且選朝臣宣勞,徐察事情,冀免差失。其略曰:今士寧見逐,雖是衆情,萬榮揔軍,且非朝㫖,此安危強弱之機也,願陛下審之。愼之上復使謂贄:若更淹遲,恐於事非便。今譏除一
親王充節度使,且令萬榮知留後,其制即從内出。䞇復上奏,其略曰:臣雖服戎角力,諒匪克堪,而經武伐謀,或有所見。夫制置之安危由勢,付授之濟否由才。勢如器焉,唯在所置,置之夷地則平;才如負焉,唯在所授,授踰其力,則踣萬榮。今所陳奏,頗涉張皇,但露徼求之情,殊無退讓之禮。據兹鄙躁,殊異純良。又聞本是滑人,偏厚當州将士,與之相得,纔止三千,諸營之兵,已甚懷怨。據此頗僻,亦非将材。若得志驕盈,不悖則敗,悖則犯上,敗則僨軍。又曰:苟邀則不順,苟允則不誠。君臣之閒,勢必嫌阻。與其圖之於滋蔓,不若絕之於萌芽。又曰:爲國之道,以義訓人,将教事君,先令順長。又曰:方鎮之臣,事多
専制,欲加之罪,誰則無辭。若使傾奪之徒,便得代居其任,利之所在,人各有心,此源濳滋,禍必難救。非獨長亂之道,亦闗謀逆之端。又曰:昨逐士寧,起於倉卒,諸郡守将,固非連謀,一城師人,亦未協志。各計度於成敗之勢,迴遑於逆順之名,安肯捐軀與之同惡!又曰:陛下但選文武羣臣一人,命爲節度,仍降優詔,慰勞彼軍。奨萬榮以撫定之功,别加寵任;褒将士以輯睦之義,厚賜資装。揆其大情,理必寧息。萬榮縱欲䟦扈,勢何能爲!又曰:儻後事有愆,素臣請受敗撓之罪。上不從。壬戍,以通王諶爲宣武節度大使,以萬榮爲留後。 丁卯,納故駙馬都尉郭曖女爲廣陵王淳妃。淳,太子之長子,妃母即昇平
公主也。
資治通鑑
| 传统分类: 史部 | 编年类 现代分类: 历史 作者: 北宋 司馬光 著 朝代: 北宋 版本: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刊印朝代: 民国 |